“多谢二夫人了,”邢嬷嬷挺直着背,目光却是淡然而冰冷,对这些内宅琐事,她实在是看得透彻,不冷不淡地开了口,“也是我那侄女没本事,既然收了二夫人的钱,主动辞了职事也是有的。“
她说完这话,深深地看了眼罗氏,然后站起身冲着老夫人行了个礼,”关于管教嬷嬷的事情,如娘而今年纪大了,不再那般耳聪目明,不然也不会连二娘的事情也后知后觉。所以老夫人的相请,实在恕如娘无法从命了。“
之后,她便不再多说,告辞离去。
邢嬷嬷就这么走了。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老夫人坐在上首,沉默不语。
彼时姜书璃带着妹妹们回到寿安堂,步入正堂就惊觉气氛不对,祖母面色发青的样子让她心头一紧,忙看向欧阳氏。
欧阳氏做了个噤声的眼神,并未说话。
于是,姜书璃便乖觉地走到老夫人身边,伸手为她揉着太阳穴。
老夫人情绪稍微缓和了些,伸手拍拍姜书璃的手,示意她在边上坐着即可。
姜书璃乖巧地挨着祖母坐了,屋内气氛这般凝重,她自是不便说话。
“老二媳妇,”过了许久,老夫人终于开了口,冰冷地看着罗氏,“跪下。”
“媳妇……”罗氏张嘴欲辩,触及老夫人的目光却身上抖了一抖,连忙走到堂中跪好,垂首道,“母亲,媳妇真的是不知情。”
“不知情?”老妇人不怒反笑,“凭着百两银子就让邢二娘主动请辞,好放上你的人去做采买,这等龌龊心思我都不屑于说出口!你手掌侯府中馈,想要换上自己得用的人,这本无可厚非。”
“可是你错在不该在人受难时落井下石!你自以为完美地换了人,实际上却是丢了我侯府的脸面,你这是仗势欺人!真是岂有此理!”
老夫人越说越气,胸口不停地起伏,指着罗氏的手指也颤抖着,“你今天开始把中馈交回给大儿媳妇!回你的舒竹苑去好好反省!”
“母亲,母亲,冤枉啊,”罗氏一听要收回中馈,急得眼泪都飙了出来,跪着拉住老夫人的裙脚,“儿媳真的是不知晓此事,定是那嬷嬷动的歪念头,儿媳立即去惩罚她!母亲,你就饶恕儿媳这一回,好不好?”
“你!简直是冥顽不灵!”老夫人怒斥一声,一掌拍在扶手上,呼吸变得粗重了许多。
姜书璃见状忙伸手给祖母揉着背心,蹙眉看了眼罗氏,低声对老夫人说道,“祖母,您别气着了。”
老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沉默半晌,目光扫过屋里的人,“罢了,都退下去吧。”
挥挥手让李嬷嬷张罗大家离开,她拍拍姜书璃的手,“书璃,你也回去罢。”
出了寿安堂,罗氏失魂落魄地回了舒竹苑。
姜书璃从母亲那边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啧叹了会儿,就向母亲告了假,今天她约了瑞恒昌、点翠阁等一众管事在瑞恒昌见面。
得了欧阳氏的首肯,便带着青纸和砚菊,坐着侯府马车出了门。
待回到侯府,已经过了午膳时分,姜书璃径直去了熙兰苑,想给母亲报了安再回碧云阁用膳。
没想到欧阳氏却也还未用膳,早上老夫人让她重掌中馈,离开寿安堂后就径直安排婆子开始做事,自己则亲自去了舒竹苑,趁热打铁,将账簿和库房钥匙等一干物品都收了回来。
里里外外的琐事太多,欧阳氏忙完过来,才惊觉早已过了午膳的时候,恰巧女儿回府,便拉着姜书璃一起到膳厅用膳。
母女俩一边吃着一边闲聊,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是私底下用膳时,姜书璃还是喜欢和母亲、兄长、弟弟边吃饭边闲话,有温馨的感觉。
“娘,”姜书璃给欧阳氏夹了桂花糯藕,有些可怜兮兮地皱巴起小脸,忧愁着道,“今日女儿见了瑞恒昌、点翠阁、豪客来等数家店铺的大管事,女儿发现对打理店铺真真是一窍不通。”
欧阳氏看着女儿肉包子般的小脸,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原来还有能难倒我们小书璃的事情了呀,让为母的猜猜,可是看不懂账簿?”
“看不懂。”姜书璃老实地摇头。
“可是听不懂何为进、何为缴、何为存、何为该?”
姜书璃双眼放光,点头如捣蒜。
欧阳氏笑了起来,细心地讲解道,“进是指的各项收入,缴是指的各项支出,存则是各项资产,而该呢,就是各项负债。进去除缴,要与存去除该相若,如此计算盈亏数,以便核对账目。”
她顿了顿,又道,“这些不过打理店铺是最基础的学识,要学会并不困难。但是要经营好店铺,除了这些之外,还大有学问。”
“娘……”姜书璃在母亲面前化作乖巧听话的小丸子,一双大眼圆乎乎地写满崇拜,逗得欧阳氏乐开了嘴,“你这丫头,这样罢,以后休沐日,你就去盈月楼跟着卢嬷嬷,学习如何打理生意。”
“待熟悉门路了,自然就可以将你表哥给你的那几间铺子管顾好。”
姜书璃自是开心应诺了,表哥送给她的各家店铺,掌柜都是极擅长打理生意的人,并且对表哥忠心耿耿,只要她尽快学上了手,以后就可以顺利将一切接掌过来。
第六十七章师与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