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着背的他费力地抬起头,上眼皮松弛、下眼皮肿胀,眼裂窄到几乎不见,声音囫囵:“欠母亲生养之恩,欠具恋夫妻之情,欠玉皇知遇之恩,欠你救命之恩,还是两次,呵呵,我要还到几时?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说这么委婉,不就是生无可恋。我一伸手拽住他:“你已经是阴间使者了,还想怎么死?我是不可能再让你在我面前变成聻(jiàn)了。找到坐标了,走!”
据系统查询的资料,华国清朝钱泳的《履园丛话·祥异·天不可测》有记载,“嘉庆十九年(公元1814年),正月十三、十四、十五三夜,有月华,人人可见。”我的“剂子”们戳了时间罅隙上百次才赶上这种连续三天晚上都有月华的。
踏出时间罅隙之后,看天色还早,我就背着他直奔崇山峻岭——其一要避着人,其二高处方便发挥,那就只有cx半岛最高峰白头山了。
我们不是最早到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山中飞鸟走兽甚至是蛇虫鼠蚁都平和且安静地等待着月华的降临。
今夜没有天敌。
白头峰(现将军峰),海拔2749米,是白头山的最高峰,路过无数仰头期待的妖魔鬼怪之后登顶,我发现上面除了认识的白头山帅哥山神独坐石桌一侧之外,还有一个头戴黑笠的男人,一个头顶衣服的女人,离他几步之外,垂着头围着架起的篝火烤火。
下面那么和谐,应该是有的忌讳他们的存在,有的需要他们的庇佑。我对山神打了个招呼,放下朴重吉,让他倚靠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
“白毛鬼,这么多年来你行踪诡秘,在各地制造了无数传说,我只道你心野得很,没想到会来这里与我等共襄盛举。”“嗑嗑嗑。”山神屈指敲敲石桌,凭空变出几壶酒来,“浊酒、药酒、安东烧酎、全州梨姜酒、山茱萸果酒,你喜欢哪个?”
“共襄盛举?”我先是诧异,然后了然,“你能掐会算,知道这三天晚上都有月华啊?”
他一愣。
“三天晚上都有?”篝火旁的女人发出短促的惊呼后立即捂住了嘴。
然而这是山顶,她的声音已经被风传递了出去,围着山等待的不是妖魔鬼怪就是有了灵智的动物,耳聪目明,听到这话,哪还能保持冷静。
“嗷呜——嗷呜——”
“啾啾啾啾——”
“吱吱吱吱吱——”
寂静的白头峰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无论是寂静还是热闹,白头山山神都不管,他也不责怪那个女人,仍然朝我招手。我不好推辞,把朴重吉也扶了过去,坐上石凳。
“一身死气,是阴间使者?”他问,“怎么称呼?”
“朴重吉。”
烤火的女人自来熟,掀开头顶的衣服,露出姣好的面庞,说了句:“我叫杨惠善,”又一指身侧,“他是申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