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道不急不缓的沉稳脚步声也霎时停驻,从他的身上,能嗅到清冽的冷檀香,味道有些重,像是特意袭染的一样。
李图南“哦”了一声,已经不敢看自家王爷阴沉得滴水的脸色了,回道:“鄙人姓李,那是我家王……郎君。”
燕攸宁微笑,转过面,朝霍西洲福了福:“多谢二位郎君。”
霍西洲阴沉的眸光从她被李图南圈住的纤细的手臂,移到她此刻缀着陌生笑意的黯淡眼眸之上,虽一直面如寒霜,却禁不得气血滚沸几乎要破咽而出。
王爷就那样不远不近地站着,也不给一丝回应,人家娘子眼睛看不到,自然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李图南便格外谦谦君子地安抚受伤的小娘子:“娘子,这儿有块石阶,小心一些。”
燕攸宁转面跟着他走去,笑靥如花:“知道了。”
被抛在身后的长渊王顿时面如深渊,阴沉得犹如伞面之上盖顶的乌云。
李图南只顾着牵引燕攸宁去了,对身后王爷的凝视浑然不觉,一直到,将燕攸宁送入此刻已有十几人歇脚暂驻的八角亭,亭曰:斜月,用飞白书提于匾额。
引燕攸宁歇下,李图南不放心,又问了一遍:“娘子,你确定一会儿真有人来接你么?”
燕攸宁点头:“嗯。”
李图南这才安心下来,向她告辞,步出斜月亭。与王爷一同下山而行。
细雨潇潇,亭下之人撑伞来来往往,独她一道纤细单薄的身影,犹如盛开在回廊下幽然含苞的花盏,目视着下亭唯一的那条道路。
霍西洲转身看去之时,恍惚感觉到,那双墨般漆黑,却无一丝神采的美目仿佛正凝望着自己。
顿时血如逆行,犹如滴落在焦渴皴裂的地面,嘭地扬起复燃死灰,凄艳的花蓬勃生长起来。
“王爷,我看那永宁郡主,右掌的指上系有一道红的同心结。”
轰地一声,炸开了霍西洲的思绪,生生拉住了他掉头回去的冲动。
依照周人习俗,只有已经婚配的男女,才会于掌中系红色同心结。
男左女右。
原来燕攸宁已有夫婿。
“王爷?”
李图南试图唤醒仿佛魂游天外的霍西洲的神志,霍西洲一时犹如自梦魇中挣脱,恢复了那俨然冰雪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