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昇烦躁不安,双手背向身后:“什么家,娘家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岂会有覆水可收的时候?”
卢氏便不说话了,垂泪低泣,几不成声。
以往夫人梨花含泪,燕昇早已心软如棉,这一次却教她哭得格外烦闷。本以为将燕攸宁接回国公府,待霍西洲上门求亲自然可以拿乔,找回在马奴跟前的昔日荣光,却万没有想到姓霍的早一步接走了燕攸宁。
燕攸宁这个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生她养她,她却不知感谢父母深恩!
……
燕攸宁已记不清时隔多少年,她再一次披上红嫁衣,嫁给霍西洲。
从前的那一次,目的不纯,因为害怕,她贴身藏了一把匕首,也知道那壶喜酒里,她下了药。
过往已成梦魇,不只是他的,亦是她的。
“王妃?”蕴画的呼声令她回过神来,燕攸宁从挥之不去的梦魇里挣脱,意识到这不是前世,不再是那个充斥着算计和血光的婚礼。
燕攸宁含笑,正对着菱花镜,尽管她什么都看不到:“你们把我打扮得美吗?”
司棋掩唇:“王妃是大美人,布衣荆钗都不掩国色,何况是今天,放心,王妃美得教王爷必定挪不开脚!”
燕攸宁垂落花面,步摇相击,发出玉石碰撞的璁鸣。
“尽会取笑!”
司棋这时发现了搭在镜台旁的并蒂莲暗纹红丝锦纱,疑惑地道:“噫,要不要盖头?”
抱琴道:“听王妃的。”
燕攸宁用了一晚上听人说长云的种种规矩,得知了长云的婚典上新娘不必遮面,大大方方地由夫君牵手向众人宣告,心生向往,何况是她眼睛不便,自然不喜欢繁文缛节,轻轻地推了一下手:“不要了吧。”
就这样挺好。虽然她看不见。
四美婢齐刷刷点头,搀扶燕攸宁起身,这时屋外已经鼓瑟吹笙,热闹喧阗,孙倬带着人迎亲而来,“好了不曾!王爷来接新嫁娘啦!”
“好了好了!”抱琴匆匆朝外急不可耐的男人应了一声,与侍书一道搀扶燕攸宁而出,蕴画于前面引路,司棋在后为燕攸宁牵裙。
仅仅一天,长渊王府的请柬甚至都还没有广撒出去,但慕名而来者无数,上至宰辅,下至马场的管事,一个一个全来与霍西洲攀交情。
陈瑛自不必说,在霍西洲的记忆里,正是这个人昔年向留侯世子求救,挽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待他绝对不薄,因此被奉为上宾。但朱八之流,也投机想要获得长渊王府的礼遇,那却是异想天开,只不过大喜之日,没人与他这般喽啰计较而已,顶多再加一双筷子的事情。
但李图南察觉到一点,那就是王爷,极其厌恶两个人。一个是东淄王李苌,另一个,就是现在的左仆射。偏偏这两人今日一同造访,这大喜之日,是避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