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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攸宁在寝屋中不见天日地睡着,一觉睡到了傍晚,起身没多久,蕴画就伺候她用膳,蕴画知道王妃爱吃虾,因此细心替她剥,燕攸宁就坐在小杌凳上,听着虾尾缓缓脱壳的声音,问:“王爷回来了吗?”
蕴画正要说话,道一声“还没”,霍西洲高颀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阿胭。”
蕴画先是一惊,见王妃已经呆住了一样,掩唇笑道:“回了么这不是!”
燕攸宁的脸颊浮出了一层淡薄的粉雾,但没有躲藏,仰起脸蛋朝那声音所传出的方向道:“吃虾吗?”
霍西洲举步入内,将腰间的软件取落搁置于案,抬手令蕴画出去,蕴画欢欢喜喜地道了声“诺”,扭脸便偷笑着出门去了。
坐在燕攸宁身旁的霍西洲自己剥起了虾,用雪白的虾尾蘸了料汁送到燕攸宁唇边,她受宠若惊地享受着夫君的伺候,樱花色的唇瓣微微一张,凑过去要吃。
到了嘴边的虾尾却唰地收了回去,燕攸宁吃了一空,接着,对面传来了得意的咀嚼声。
“霍西洲!”燕攸宁有点恼了,“你什么时候变坏了!”
他以前从来不会欺负她的。臭哑巴现在可长本事了,开始戏弄她了,实在太坏!
“好好,我给你剥,保证给你剥。”霍西洲咧嘴一笑,哄她赶紧坐下,顺便将虾尾脱去,蘸满酱料送她嘴边,“刚刚那只不小心停了苍蝇,不干净了,这只是干净的。”
燕攸宁已经不信他的鬼话了,哼了一声,一口咬住了虾,顺道吞深了点,恶狠狠咬在了霍西洲的手指头上。
第83章长渊王乃雪美人与人偷情……
“阿胭,我今天被骂了,嘶。”
燕攸宁尖利的虎牙堪比松鼠,将他的手指啃出了一圈水亮的牙印儿,但她听到霍西洲这么说,仿佛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不禁一愣,便也松开了他。
她将蘸了酱料的虾尾嗦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抽空去问:“谁骂你呀?”
霍西洲回道:“鸿胪寺卿。”
他好像还挺委屈,挺想让人哄的。
燕攸宁却忍俊不禁,想也是,那鸿胪寺卿原来是两榜第一进士出身,在御史台干了七八年,因为心直口快,骂人不留余地,得罪了一票权贵,天子头痛之下,将他发落到鸿胪寺去的。这个卢偕隐嘴上没把门的,骂起来是得饶人处死不饶人,今天想来是将霍西洲骂了个痛痛快快狗血淋头。
一定是因为长渊王意图野蛮地绑走西夷大巫,被正义的鸿胪寺卿看见了,人家少不得要站出来仗义执言。
该。燕攸宁在心底悄悄笑话他。
但尽管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翘起来了,燕攸宁却抬着臂膀抚摸他的耳颊:“王爷你为我受了委屈啦。”
可还是没忍住,从嘴唇中溢出了一丝极低的笑声。
霍西洲脸上登时阴云密布,不满至极,“阿胭,我……”
“好啦好啦!”她继续摸摸他鬓边毛,“其实我也不赞成你用粗鲁的武力逼迫人家来给我看病,大巫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他对我的眼睛也不会尽心尽力。”
霍西洲陷入了沉思。
此事到了后面,已经不是武力威胁,而是一场交易。
西夷族狼子野心,蓄意侵犯中原,这是两世不能磨灭的,他们进犯中原的顾虑,无非是中原尚且有精兵良将,而他霍西洲,或将成为最大威胁。高黎王子会仔细思考其中的关窍,做出他权衡之下明智的选择。
不出三日,高黎王子亲自登门拜访霍西洲,并带来了他身旁的西夷大巫。
双方于停雁山庄角楼秘密会面,高黎王子草拟了一份盟约,“长渊王,这是我方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我们可以将大巫赠你三年,令他寸步不离地为王妃治疾,直至王妃痊愈为止,但长渊王还须答应我,将来不可与西圣国正面对峙。”
这几乎是在明说,西夷与大周之间将很快会有一场决战。
霍西洲的指停在了桌案上,指尖犹如掐了一朵烛花的碎影,碎影便在他的五根修长的指上来回跳跃,沉峻的身影却仿佛刻在身后的白壁之上,不随火苗晃动,岿然凝巍。
高黎王子道:“长渊王,我们敬佩你是一等一的英雄,自忖没有把握能够在战场上胜你,但我们相信一点,没有永远的敌人,如果是为了利益,谁都可以是朋友。你如果答应这一条,我保证也许用不了三年,王妃就能重见光明。”
“同时,我们也相信,长渊王是一个知恩图报人,长渊王与王妃的故事在我们西夷也广泛传扬,贤伉俪情深如海,长渊王想来绝不至于眼睁睁失掉令夫人复明的机会。”
高黎王子的语气诚挚而恳切。
霍西洲忽然动了,他笑了一下,从阴影底下露出微微的戾色,“高黎王子答应令我的王妃复明,那么好,你的这一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我还有另一件。”
他的手指挪向长云的东南角,“这一块地方,名剑川,是我长云胜地,本王不论西圣国与大周如何开战,但若西圣挥军践踏我族圣地,霍西洲依然可以师出有名,望王子你知悉。”
高黎王子的瞳孔缩了缩。他手指的地方,正几乎是西圣国举兵进犯大周的必经之路,而且西圣国国小将寡,并无意私吞大周半壁江山,只因是大周属国,多年来忍气吞声岁岁纳贡,他们这一次要一鼓作气打出声势来,让大周的皇帝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周边小国,即便如西圣国这样的在他们傲慢的中原人看来不过是蛮夷之地的小国,也有自己的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