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受害者。
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吞下。练习了五年的话,还是说不出口。明明就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骗子。」
窒息得让宋亦恩近乎想逃跑。
「宋亦恩,我恨你。」
比想象的要痛得痛得多。全世界都能鄙夷宋亦恩,但是智清圣不行。
望着被关上的房门,宋亦恩楞楞地一动不动。
他猛地深呼吸,一下子瘫软在被抓出指甲印的被褥。身体的余震还留在掌心,嘴唇没得一丝血色。抓紧拳头,用力到指甲危险地要插进肉里。
可是再难也要前行。
他揉揉眼角,准备起身。欲起身的瞬间,更现实的问题来了:腰腹周围的酸胀,和久违的下体难以言喻的疼痛劈头盖脸袭来。他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窗外的麻雀嘰嘰喳喳,听起来都像在揶揄他。
「くそ、あのバカ。」(去你妈的混蛋!)
雪白的脸庞生出一股慍怒之色。
不就是睡了一觉?
哈?
忘了昨晚他是怎么一点都不客气地往死里捅的?洗脸刷牙脱裤子放屁都没他说得那么轻松。
他倒是被压一次试试?努力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就这么走了?爽完就翻脸不认人了?
没一句谢谢?
没一句……
妈的。
混蛋。
没良心。
负心汉。
王八蛋。
白痴……弱智三明治……
奶油蛋糕……鸡屁股……
圆圆的泪珠一股脑地跌落。
一颗接着一颗。一串接着一串。
他的手死死攥着身旁无辜的床单,直到生出和心头一般千层的褶皱。
止不住肩膀愈发剧烈的颤抖,和眼前愈发清晰的水汽朦胧。
与此同时。
房门外,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倚坐在电梯门口。滚烫的液体从智清圣的鼻尖刮过,银灰色的发遮住眼睛,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
寂寞的凌厉倾泻如雨。
–––
小雨漫漫撒撒,空气开始飘散夏天的尾巴,宋亦恩坐在咖啡店的角落,静静望着窗外。
手边馥郁芬芳的桂花酒酿拿铁,鼻尖雀跃的可颂甜香,耳边响起的咖啡豆跳舞轰轰轰。在没有智清圣的空间,所有存在都构成慰藉。
退房前,宋亦恩试图向前台打听智清圣的联系方式,却被以客户信息保护的理由拒绝。本想跟他理论睡到同一间床的的关系还需要什么保护,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毕竟睡了同一间床还不知道联系方式的关系听起来更可疑。
出了酒店,他先去了附近药房买了胃药和止疼药,然后来到现在的咖啡店。
正对面,坐立着一栋恢弘的建筑——msj医院。
国内屈指可数的高级私立医院,与国内最大规模药物研发机构,以及医疗器械公司同属msj集团——智清圣的父亲,智龙成一手打下的江山。
旧地重游,回忆如困兽挣开枷锁。
一样的路,一样的风景。
只是和他不再如前。
这样的情绪,换谁恐怕心头都是要痛的。
掐不准他回心转意的胜算,手中更没有破镜重圆的筹码。
他呆呆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期望和失望的浪潮随视网膜的投影此起彼伏。
那个身影是不是智清圣?不是。
……那个呢?也不是。
思绪越飘越远,强烈的孤独感猝不及防地塌方。分明被抹杀的记忆碎片一点一点扎上心头,翻涌出排山倒海的绝望。
「一个残疾人能给我什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