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洛城后,唐芦儿撩开车帘往外看了几眼,然后就放下车帘转头问道:“这是直接去副城落脚吗?”
“是。”白镜点了点头,将手炉放到唐芦儿怀里,“不过姑娘放心,即便进了那里也不会限制姑娘的自由,只是姑娘需得安点心,眼下将脚伤养好了才是正经。”
招财睡了一觉醒来后,张大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然后就拱到唐芦儿身边。唐芦儿将手捂热后,就摸了摸它的尾巴,接着又问一句:“孟三哥知道我过来了吗?”
白镜摇头:“还未通知,姑娘若想现在通知他的话,我马上让人去办。”
“那就麻烦你帮我传个话,嗯,如果他有空的话,就抽个时间过来看看我吧。”也不知上官钰到齐州没,那日孟三给他递过去的消息,他已经收到了吧。唐芦儿斟酌着话,只是说到这后,她忽然就问,“对了,那白月副城,孟三哥能进去吗?”
“只要有姑娘许可,便能进。”白镜说着就打量了唐芦儿一眼,忽而一笑,“姑娘似乎还不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其实姑娘这一趟是代表玥城主过来的,身份不在苏殿主之下,所以在白月副城内,苏殿主并不能拘束姑娘。”
“拳头才是硬道理啊。”唐芦儿稍稍放了心,打了个呵欠,然后一边逗着招财,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接着道,“而且现在城主和殿主正在闹内部分裂,就算我这一趟是代表城主过去,人家苏殿主完全可以不给我面子,说到底,现在那里可是人家的地盘。”
白镜笑了笑:“姑娘说的没错,不过姑娘却也低估了自己的分量,初一那夜,姑娘的风采可是有目共睹,现在姑娘的名字已经在所有信徒口中传开了。这一趟出行,姑娘若亮出名号的话,路上不知会有多少人上前膜拜呢。”
“得,你别寒碜我了。”唐芦儿指了指自己的萝卜腿,自嘲道,“也不知你们当时是怎么糊弄过去的,我过后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幸好阎王爷当时打了个盹,忘了收我。”
瞧着唐芦儿指着自己的萝卜腿,招财顿时一抬脑袋,尾巴一扬就窜到她脚边,抬起爪子给她挠着上头的纱布。白镜忙拿起旁边的逗猫棒引开它的注意力,然后才转头对唐芦儿道:“姑娘的伤虽恢复得比一般人快,但平日里还是得多注意着些。”
马车入了洛城的主干道后,唐芦儿又挑开车帘往外看了几眼。
元月初五,天气放晴,街上的热闹随着太阳的慷慨,一点一点的升温。
“蟹黄包子,刚出炉的蟹黄包子咯——”
“糖炒栗子糖炒栗子,又甜又绵的糖炒栗子嘞——”
“香喷喷的油泼面,热乎乎的八宝粥嘞……”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充斥了街上每个人的耳朵,唐芦儿抬眼望去,只见长街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勾檐相连,如锦帜般的酒招在高阁处飞扬,街上行人如织,车马粼粼。这就是齐州最繁华的洛城,齐州的富商,高门大户的集中地。
这样繁华热闹的景象,跟之前那一路行来,看到那数不清的,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形成巨大的反差。就好似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般,隔着一座城门,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刚刚那一路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流浪的人?这城里不是挺富的吗。”唐芦儿放下车帘,不解的问了一句。
白镜神色淡漠地说道:“今年的雪下得厚,加上战事刚刚完,上位者忙着争权夺利,内乱不断,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管那些贱民。”
唐芦儿沉默了一会,抱着手炉问:“苏殿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镜淡淡一笑:“姑娘见了苏殿主后就知道了,我也没见过苏殿主几次,不好说。”
唐芦儿便不再言语,只是一边捂着手,一边悄悄的打量着白镜。
其实她觉得自己更像丫鬟,对方才是真正有姑娘的气派,别说那相貌,就是那一抬手一投足,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被这样的一个人伺候,还真有种消受不起的感觉。
车厢内陷入了沉默,两人各怀心思,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忽然停住了。
唐芦儿还以为是到了呢,只是才一抬眼,就看到白镜的脸色微一变,她一怔,随即就听到有马蹄声传来。且那声音听着极有规律,视乎受过严格训练,光闻其声,就让人有种千军万马奔袭而来的感觉。
“是冲着我们来的?”唐芦儿看了白镜一眼。
“姑娘先坐着,我出去看看。”微诧之后,白镜就恢复了平静,她朝唐芦儿交代了一句,再往外问了一声,然后就撩开车帘下去了。
唐芦儿因腿脚不便,不好移动,只好扭着身子,撩开旁边的车窗帘,往外看了看。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瞧着已经不是闹市了,不过街道依然宽阔整洁,可路上行人却是极少,连商铺都没有。挑开帘子往外一看,入眼处就是高高的围墙,转脸往远处寻了寻,才瞧着沿着围墙那头,有个极气派的大门,看来这地方是洛城权贵宅邸的集中地。
唐芦儿使劲斜着身子瞅了一会,只是那一队人马好像行到离她们一段距离后,就停住了。而且她就近这一面车窗的方向也不对,故她这一瞧,除了瞧着那高高的围墙和路上几个避让的行人外,正经的什么也看不到。
“原来是孟三爷。”不多时,车外就响起白镜的声音,接着就传来孟三爽朗的大笑,及几句客套话。
唐芦儿先是一怔,接着就是一喜。一旁的招财也动了动耳朵,脑袋转了转,然后就攀过唐芦儿的大腿,跳下软榻,哧溜的一下,就往外窜了出去。
“哈,小家伙,你也在呢,丫头呢,怎么还不出来让哥看看,还学会害羞了。”孟三的声音已经往这过来了,唐芦儿正要应声呢,不想就听白镜说道:“姑娘眼下不便下车,请孟三爷行个方便,待姑娘到白月副城落脚后,姑娘自会请孟三爷过去一叙。”
“不便?”孟三一怔,“怎么个不便?出什么事了?”
唐芦儿正要张口,却又听到白镜道了一句:“姑娘脚伤到了,还未痊愈。”
外头似一下子静了下去,唐芦儿怔了怔,一时不知是怎么了,正要挪开腿,倾身过去打开那一面的车窗。只是就在这会,忽然听到又有脚步声急急传来,接着就听白镜似要拦住对方的声音。
然不过片刻,那车帘子就一下子被掀开了,雪光将阳光反射进来,顿时晃眯了她的眼,唐芦儿不由就抬手一挡。只是她手刚一抬起就僵住了,那车外站着的竟是一身戎装的上官钰!
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已经分开有三个月了吧,唐芦儿怔怔地看着车外那人。
他料到会出事,却没想到真的出事了,即便当时就动用了众多势力,但他终究还是过后才赶到。
车内车外,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上,却不知为何,双方一时间竟都沉默了。
此情此情,不知他们可曾想起,当日在星棋岛的初次相见,也是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默然相望。
只是这一次的对望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孟三跟着就窜过来,一脸着急地朝里问道:“到底怎样了?”
唐芦儿回过神,面上粲然一笑:“还好啦,就是扭到筋骨了,养一两个月就能好。”
白镜这时也走过来道:“待姑娘到白月副城落脚后,两位再过去拜访吧。”
孟三即道:“去那地方做什么,丫头跟那里的人又不熟,王爷的麒馆就在这附近,都司府也在这一条街上。妹子,来来来,先去王爷那边落脚。”
唐芦儿一怔:“七哥也是住在这边?”
上官钰目光黯沉:“先去我那边吧,别的以后再说。”
白镜看了看前面那近百数的黑骑,再看一眼这两男人,沉吟一会后便对一旁的护卫摇了摇头,然后对车内的唐芦儿道:“姑娘若是想先去别的地方歇脚也可以,只是别误了十五那晚的事就行。”
“那就去王爷那边。”唐芦儿一笑,心里松了口气,随后见上官钰就要放下车帘了,她忙又道,“七哥要不要在我车里歇歇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