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月光下,傺月靠立在王府外的墙根下的阴影中,若不是他身上百色补丁衫,则黑暗将会把他完全吞没。
他从百宝袋里拿出一盒烟,烟盒上还有着禁烟的标志,想抽烟,却又将烟放回,此时此刻,他似乎连抽烟的心思都没有了。
拿起百宝袋,深深凝视。这是他师傅长情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这一戴,就是一万年。双眉开始拧起,越来越紧,眸中的神色也越来越复杂。
师傅……师傅……
长情……长情……
“师傅,徒儿起了杀念,您惩罚徒儿吧。”那一天,他跪在师傅长情的面前,那张温柔的脸,那张与国师长情体内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他眉心的神印,是美丽的天蓝色。
那时,师傅长情温柔地注视他,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微笑:“你修为尚浅,连真神都有动怒之时,更何况是你。去给红玉梳梳毛,那样可以让你冷静。”
他转身而去,师傅总是那么温柔,无论他做错什么,都不会处罚他,只是让他去给红玉梳毛。
红玉的毛很多,也很长。比人还高大的红玉梳理起来通常需要一天。但红玉很爱干净,这是兔子共通的性格。
他坐在碧绿的草地上,一边给红玉梳毛一边流泪。红玉那颗宝石一般的眼睛注视他:“小月,你哭什么?”
“师傅从来不惩罚我,让我很不好受。他如果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我会舒服些。”
“傻孩子,这就是惩罚,让你懂得内疚,懂得自省。”
他似是有些明白地扬起头看红玉,红玉那只大大的眼睛里是他的泪脸,红玉的大耳朵扫过他的脸,擦去他的眼泪:“你本性善良,主人才会用这种方法。若是顽劣者,只怕早被主人赶出镜湖。”
他点点头,心里明亮了一些,拿起梳子给红玉继续梳毛:“红玉,你修为在我之上,为何不化人形?”
红玉静静地看着草地的前方,温和的风吹拂在他长长的绒毛上,绒毛轻轻浮动,在阳光下泛起层层银光。
“那主人出去,谁驮着他呢……”幽幽的一句感叹,带出了他对长情的忠诚和热爱。
小傺月笑了,问:“那师傅也有过杀念?”
“有,自然也有……不止杀念,还有愤怒,怨恨,邪恶……每个人都会有,只有靠长期的静心修行,才会将这些邪念压制下去,所以小月,你不必太过自责,你只是修为尚浅……”
修为尚浅……红玉的话依然回荡在他的耳边,他的世界,师傅长情成了神,为救洛珊珊的前身而死。而这个世界,长情却成了魔,他的善念应该会留存,只是他修为尚浅,被邪念控制。
他回头看王府的上空,那是和他师傅一模一样的脸庞,这次不会再错了,红玉,长情,还有模样,这是另一个世界的长情,面对这个长情,他心底的思念之情被触动,让他无法眼睁睁地看他堕入魔道。
他整理了一下因为看到国师真身而一下子有些复杂和激动的心情,再次闭上眼睛与洛珊珊的心相连,眼前瞬间出现了两个美艳男子,并且在脱衣服,立时,无名之火骤起,怒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色!男人和男人洗鸳鸯浴有什么好看!”
此刻,洛珊珊正在那间浴池的门前,耳边重新出现傺月的声音,让她很开心,立时,她故意地转移目光,看向另一边浴池,那里两个女人正在脱衣:“神经兔,你终于说话啦,你该不会在开小差吧,你不知道这些什么人?”
“咳!你不是在湖上泛舟嘛,这里是哪里?”傺月有些尴尬地问。
“国师院子啊,那些人就是为国师准备的。”正说到这里,有人上前要给洛珊珊宽衣,立刻,洛珊珊故技重施,“我去下茅房,茅房在哪儿?”
这次,童女倒不为她带路,而是指向黑夜中的一个方向。她立刻开溜,一边走一边说:“原来国师相中的人都会给他们一根神木发簪,我正好有一根,所以他们以为我是国师看中的女人,就把我带进来了。”就在傺月之前走神的功夫,她从那些男女口中旁敲侧击而来。
国师的院子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月色,白日洛珊珊经过时,只看见满园的粉红的如同樱花的奇花,而此刻,这些粉红的花朵在月色之下,更蒙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
她走入花林,拿出追踪器,想打开,却怎么也打不开:“怪了,怎么没用?”
“定是那结界影响宝物的运作,你回来吧,以免过会无法脱身。”傺月的话让洛珊珊心有不甘,这都进来了,却一无所获地出去,实在可惜。可是,没有追踪器,她就像一个瞎子,总不能搜国师的院子,到时非被他逮住再喂白虎不可。
无计可施之时,她选择听傺月的话,因为她的胆子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