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
井还是那个井,
装满的大水缸沉静如潭,
那棵老树,
院子里的小木桌,
还有,那张老旧的摇椅。
瞧见那摇椅,白锦儿骤然有了目标。她不再飘悠悠乱走,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张摇椅;坐下去的一瞬,
许久不动的摇椅,开始慢慢地摇晃了起来。
在院子中摆放了这么久没有人来坐,
竹藤的凉似乎能穿透衣物,传到人的身上。
白锦儿顺着靠下去的时候,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靠在这冰凉的躺椅上,本应该是无比精神的;可白锦儿只觉得自己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忽而松弛了下来,
终于松弛了下来,
像是被扯拽了许久的丝线,
松手的一刹那,瞬间飞到了半空。
之后,才缓慢地,往地上落着去。
又是风来了,
整个院子中安静的不像话,
以至于,从未听过这么响的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白锦儿静静地躺在躺椅上,任凭自己的体重,带动着这张摇椅轻微地前后摇晃。
躺着躺着,
她便落下泪来。
有些事情装在脑海里早知道,写在纸上,说出声,
却依旧要用漫长时间去适应和治愈。而所谓的治愈,也并不是让人忘记,
是融入了血肉,
往后即使能淡然地提起,
也依旧有一块空出来的地方,来盛装骤然柔软脆弱起来的情绪。
她的哭也是安静的,
仿佛就是此时这个院子的一部分,
就算是你曾经历过与她一样的事情,也不会和她一样,有一模一样的情绪。
她只是静静地哭,
不需要谁的安慰,
也不需要谁的感同身受。
哭完这一阵,便继续将自己的生活过下去了。
......
“三郎,你做什么呢?”
驿站中,陶隐竹瞧见陶阳住的那间屋子还亮着,走上前敲了敲门;他进门看见陶阳伏在案几上,右手执着笔,面前还摆着一张纸,
上面黑黑点点,
看来应该是写了什么东西了。
陶隐竹不由得走到陶阳的身边坐下,好奇地开口问道。
陶阳握着笔抬头看了看陶隐竹,
“我在写信。”
“写信?”
“莫不是给白小娘子写的?”
“嗯。”
听见陶阳承认,陶隐竹调侃地笑笑,
“怎么,我们才出益州,你就迫不及待的给人家写信了?”
“不是,”
陶阳摇了摇头,并没有露出往常被陶隐竹调侃时候,会露出的羞涩表情。
“我只是今夜有些不安,阿爷,”
“便想着写一封信,问问她好不好。”
“噢,”
“不过,我们明日就要走了,你写了信,可不一定能收到的。”
“不妨事,”
陶阳低着头,手中的笔尖,再一次落到了纸上。
“只要我写的信,”
“能送到就好了。”
陶隐竹看着自己儿子的侧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好,”
“阿爷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