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
“那是什么?”
杨思雨苦笑一声,缓缓开口道:“其实,无论上当满朝文武,下到九品县丞,这普天之下的官员,尘鱼甑釜的清官少,决疣溃痈的大贪官也少,更多的,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人。
他们并非大恶,也并非大善,更多是谋取一个官位之后,能养活一家老小。或者是就算曾胸怀大志,进了官场之后却发现自己实在能力有限,一腔傲气消磨的平整了,最终也不过是泯然众生矣。
这样的人,永远都是最多的。
这儿的县令我且不知究竟是清官还是贪官,但一路上所看所闻,百姓口中虽满是牢骚,但都是生活中细枝末节之事,所以我想,这儿的县令,估计正是这最多的人中的那一个。两边刺史不知因何事反目成仇,因此对这儿已经是放任一般的情况,
县令左右难逢源,想要自己这一方境内得一定的安稳又想保住官位,便只能对已成气候的这些山贼们,进行适当的放纵。
白小娘子你想,若不是与官方有什么不能宣发的约定,这山寨,能在这个地方留存几十年之久?”
白锦儿听着,不由得沉默了。她思来想去,叹口气道:
“那你这么说,我们就是下山逃出去,也没办法叫人,将这儿清剿了吗?”
“不不不,”
谁知道杨思雨听见这句话,忽然就对白锦儿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其实是我刚才要说的,只是白小娘子你问了一句,所以我就多嘴解释这么一句。我方才要说的,还没有说完。
其实那个男人,并不是普通人,他本是集州人,却去当了梁州南郑县的不良人。原本是休假回家探亲,没想到回南郑县的时候与舒适朋友一道,也被凌山他们一行劫了。对方人多,那男人为保命,便将腰牌的一系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丢弃,装作是行商,被带回了这里来。
他朋友一干人等已经被杀害,他曾经试图逃跑被抓,差点被杀害的时候,幸好假装了县丞主簿,能为凌山他们提供附近诸县记录在册的商队的名字以及主要运送的货物,这才又保下一条命来,时至今日。”
“可你方才说,就算我们从这儿逃出去,这是两不管的地界,我们就是下山去,此处县令也是上报无门的吗?如此大规模的清剿若不能动用军队,怕只是不良人,是做不到的吧?”
“这正是我要说的重点,”
说了这么半天,杨思雨都口渴了,他直接抓过茶壶对着茶嘴吨吨吨地灌下几口,又接着对白锦儿说道:
“如今,这梁州刺史,换了人了。连带着梁州所置折冲都尉,也换了。”
“这你是怎么知道?”
“那不良人被抓来之前,就已经有这个消息了,听说是因为原本的梁州这一系是支持庐陵王的,如今天后清算,便借此将从上到下一干人等,全都换了干净。新上任折冲都尉乃是从安西回来的,手上那是赫赫战功,只是因为伤了一条腿,所以才不得已回了朝内。
既是换了人,那自然从前梁州与集州之间的矛盾,也就不复存在了。有了这带头的,难道下面的人还会不听吗?
那人还同我说,以他了解到的这几位的性子,加上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若是我们能顺利从这儿逃出去,或者说,能顺利送他逃出去,
那么,他一定将此事上报,到时候折冲府派兵,一定能将这周围匪窝,剿除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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