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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是分道扬镳的开始。
对外第一军部的公务繁多,文雨从任职的第一天起就忙得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
看好她未来的上校把她当做值得培养的学生对待,拍着她的肩膀,意有所指地提醒她别做出格的事。
“考进来不容易,想要实现你的梦想,至少在别人眼里你得当个正常的alpha。”
文雨明白长官的未尽之言。
主张对外和平的文派最好拥有符合世俗标准的美满家庭,遵循命运之番的伴侣,乖巧优秀的子女。她还年轻,刚毕业的年纪,但有个能与之匹配的omega恋人再好不过。
“我明白。”
文雨这么说道。
可究竟由谁来判断何为出格和正常?
文雨不愿多想,只能将其抛之脑后。
她急于在主张外侵的第一军部站稳脚跟,家里的匹配相亲推了又推,那雪片般纷至沓来的信函快要堆积成山,她无暇回复。
百忙之中能让她分心留意除了家里的通讯,剩下的便只余有关寅岚的消息。
文雨很久没有在终端视讯和星海新闻以外的地方见到寅岚的脸,他去往每个星系寄过来的纪念品她没来得及拆,就连提笔回一封亲手写的回函也算奢侈。
她不是没有可以代笔的副手,可她总想亲笔写些什么,然而落笔却是一片无言。
alpha之间的友谊难言纸笔,被歌颂得最多的永远是以死相托和战死沙场,她多写一个字都是超过。如果只是生硬地回句感谢,甚至没有写信的必要。
文雨不得已在这片漫长的空白之中变得更加沉默,她的内敛文静与她在会议桌前的能言善辩并不冲突,穿上军服的她仍然留着柔顺的黑发,脑后束起长长的马尾。
她在变,寅岚也在变。
对外第一军部跟远征第二军部保持有合作的交集,勋爵手下最得意的利刃声名远扬,战无败绩。
最骁勇的战士必然带有伤痕作为勋章,文雨一直在关注第二军部的前线消息,只觉得寅岚的身体已经不再有没受过伤的地方。
肋骨,右臂,左腿。神经,肌肉,骨骼。
诚然alpha拥有变态一般的自我修复能力,可他们终究是人类,是会流血会受伤的人类。
通讯里她担忧的问候被寅岚报喜不报忧的“死不了”糊弄回去。
毕业第二年,帝国执意啃上了荒星Ⅱ区的硬骨头,它就像黏在星系带里的一块难看口香糖,里面驻留的星际流浪者跟虫族余留难缠得让人头疼。
主文派不得不在这场博弈前让步,对外第一军部决定寻求远征第二军部的合作。
文雨得以有一个碰见寅岚的机会。
她跟在长官的旁侧,觥筹交错的杯影中,他那头鲜艳的赤发还是那么耀眼,与远征第二军部主色漆黑的军服相称,银色的排扣一丝不苟地陈列在他胸前。
不知是否是文雨的错觉,她觉得寅岚的神情冷了许多。
他以前明明是个爱笑的人,而现在他的侧脸看起来无比冷淡,好像所有事情都不再能牵动他的情绪。
对外第一军部的上校与远征第二军部的勋爵是当年同窗的战友,交情匪浅。
难得的合作让他们相谈甚欢,而伫立在各自长官身边的文雨和寅岚却保持着礼貌的沉默。
这不是她与寅岚可以说话叙旧的场合,她举着高脚杯对寅岚笑笑,对外宣言时她练习过千万次的得体笑容在看到他被纱布蒙着的左眼时,隐有一丝裂痕。
无言之中,文雨将手中的酒水饮尽,仰头的瞬间,心底里滋生某种怅然若失的恐惧。
以试图改变对外政策的目标加入第一军部的她,在此时却恐惧着事物的改变,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