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所谋之事,多有劳夫人为之奔波。”
“我亦没有多做什么。”妲己倒也不居功。“云媖的谋划已甚为周全,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代她跑一跑腿罢了。”
没有紫府、东海的相助,云媖所谋之事亦能成功。所别之处,不过在于事情结束的早晚与日后是否会因此而心生魔障罢了。
想来这也是那日东华帝君会这般轻易松口同意她与敖丙出紫府的原因之一。她不愿再困守一处,想要试着为自己和子受的未来多少做些什么,也为保她一命,给了她和子受未来的帝君出一份力。而肩负着一族希望的敖丙,随着帝君计划的逐步推进,也到了该出来历练一番,看一看他的族人们过去、现在和未来所求、所想的时候。
云媖心有成算,想要做的事又不大不小。他们前去泾川助她,既是锦上添花,又不用担太多的风险。
至于更多的事,自有紫府灵官和东海水族暗中协助。也是她和敖丙一时忘了,他们两个明面上都已经不在了的狐/龙,离开了紫府的庇护,很多时候,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为他日之大计,有些事他们只能想想,却不能亲自去做。
只是自在长安感业寺中找回了当日朝宫城中那个惑乱商纣的妖妃应有的手段,而不再整日沉湎于过去发生的一切,假装自己不过是海外仙山天生地养下长大的一只单纯无辜的白狐,妲己多少也脑子清醒了一些,想明白了帝君的应允大抵就像是在看稚子蹦跳着说要够到天边的红日,哄孩子一般地答应他们放手去做。
就是不知道,尚没有恢复记忆的敖丙,又是否想透了这一切?
妲己摸了摸缠绕在她手腕上的敖丙似白玉般微凉的龙身,面上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
惹出那样天大的祸事,她不敢再回到青丘。但在紫府,在东华帝君身上,她却还是感受到了暌违已久的、源自长辈的爱护。
“唉,云媖这孩子……”
云笈有些怅然。她想到女儿谋划的种种,旁的都无所谓,唯独对于钱塘君,她……
“殿下可是在想那位钱塘君?”
云笈哑然,不曾想这位神秘莫测、据说来自紫府东华宫的子夫人会凭着她这半句话便猜到自己在想些什么。
莫不是女儿将她们与钱塘君之间的种种也如数说与了她听?可这样一来,若是紫府中人心生不屑,不愿再依约相助那又该如何是好?
“殿下莫忧,我亲自来此,便是受云媖所托,保证钱塘君不插手此事。”
得罪了一位圣人,却还能够安安稳稳地活着已是不易。再被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利用,祸乱人间,不说犯下天条会惹来的惩罚,扰乱凡人命数……如今执掌地府的,可也是那位人族圣皇啊。
“可是如此一来——”
云笈有些讶异,面上带了几分踌躇。
在云媖和她最初的计划里,云媖会将她在泾川的遭遇托人递至洞庭龙宫之中。有外人在场,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无论如何洞庭龙君也不能对此事视若罔闻。而她不管怎么样都有知情的资格。再经由她使得其间种种无意间被钱塘君知晓,师出有名,又牵扯进了人族,洞庭龙君哪怕再怎么不高兴,很大可能也还是会对钱塘君的行为坐视不理,任由事情如云媖所希望的那样发展。
而她和云媖则轻巧地被从中摘了出来,一个是实在再也挨不得苦,忍不住像娘家求助;另一个则只是骤闻女儿这些年的遭遇,悲从中来,方才泄露了几分情绪,惹来钱塘君询问。
泾川与洞庭之间消息不通是敖济和洞庭龙君联手所为,由此已经可以看出洞庭龙君的态度。她与云媖实力到底及不上洞庭龙君,纵使得到了洞庭这方水域的所有权,亦不能当即与云媖的父亲彻底翻脸。
为了不先一步惹来父亲的忌惮,云媖和她必须要在这件事中清清白白,可以有小错,却不能让洞庭龙君看出事情是由她们故意推动的。
而传递消息的人选,当然只能选择敖济和洞庭君两龙完全没有考虑过的人族这一渠道。
同时为了保证洞庭君不会干脆杀了传信之人了事,对于这个人也需要花大功夫甄别。一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叩开龙宫的门扉,并且在得知龙王家丑后安然而退;二来,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溟洲宝肆在陆上铺展开来是为了寻人,但若是有意引人来此,或是将其间种种内情直言以告,难保不会造成事情败露。
如此,这个人便既要得人间皇朝龙气庇护,又不能历经千帆、漠然世事,而是要有勇有谋,并且常怀一颗仗义而行的侠义心肠。
大唐的官员虽多,但宦海沉浮多年,往往谨慎多疑,有失锐气,不易为云媖所用。似柳毅这般高中进士,有皇朝国运在身,却又偏偏还未入a href=quotquot target=quot_blankquotgt官场的年轻人,倒是正好合适。
溟洲宝肆势力虽然在不断扩张,但能用之人中到底还是凡人居多。发现疑似符合要求的人物,都还需要玄邮安排麾下最为得用可信的水族前去辨认,多少费些水磨工夫。而紫府灵官遍布九州,皆是修行之辈,望气之术于他们而言本就是基础中的基础,寻起人来效率自然要比云媖自己手下的势力来得快上许多。
如今得闻云媖已经托人传书,云笈觉得了了一事之余,心情却也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