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抬眼望着他,见他因暴怒而涨红了脸,怒气冲冲负手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过往再多龃龉,再多失望,她都不曾觉察他是这样狰狞丑陋。
他其实有副极好的皮囊。唇红齿白,玉树临风,加上常挂着三分笑,很容易叫人觉得亲切。初嫁过来时,闺中那些小姊妹不也曾艳羡的说她得了个大便宜?承宁伯府世子的好样貌,在京都向负盛名。
是分别太久的原因吗?是感情被磋磨淡去的关系吗?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对这个人抱有希望,不再对他做出的任何事说出的任何话而觉得难过心伤。好像她已经能够很平静的,甚至带着几丝讥诮地去瞧他这幅暴跳如雷的模样。
梁芷薇摇头哭道:“不怨嫂子,怨我自己……”
梁霄跺脚怒道:“你还知道怨你自己?为了给你谋这门亲,家里头花费多大功夫,托了多少人情,花了多少银子你可知道?我一想到下午湖边你跟那几个姑娘跌在一处的丑态,就连饭也吃不下去。好容易挣得两份军功回京,还未站稳脚,你就把我脸面全给舍了去,叫人知道我梁家姑娘湿了身子大庭广众给许多男人瞧,我还要不要……”
“二爷!”明筝扬声打断他,“芷薇不曾落水,担不起这样的污名。她不过好心帮了朋友一把,难道见死不救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周围还站着下人,再让他胡说下去,梁芷薇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梁霄见她这时还要与自己争辩,堂中坐着这么些人,把他身为男人的脸面威严置于何地?若是背地里争执也罢了,他愿意让着她哄着她。可眼前还有这么多的人瞧着,他堂堂伯府承嗣人,难道就这样被个女人质问得哑口无言?
“你……”
梁霄刚要开口,猛地,梁芷薇从明筝怀里挣脱出来,“我给家里抹了黑,我拿命赔你们,行吗?”
她拼却一身力气,垂头就朝柱子上撞去。
惊叫声响起一片,老太太吓得手里的佛珠都落了地。
抽气声,惊呼声,哭喊声……梁霄待反应过来,早就来不及。
想象中那般锐利的疼痛没有到来。
梁芷薇睁大泪眼,见面前隔着她与柱子的人……是明筝。
那么重的冲力,全然击在明筝纤细的肩头。
她忍痛抚着臂膀,低声道:“别闹了,行吗?”
她真的好累,真的不想再理会这些糟心的事。
屋中静下来,连梁芷薇的哭声也一时止息。
明筝环顾众人,声音微冷,“事已至此,想办法全了姑娘清名,不要扩大这件事的影响。我会邀郑大奶奶出来说话,请她帮忙控制住可能传出去的流言。”
她看向梁芷薇,“你能做的,就是这段时间乖乖待在家里。”
转过脸来,她瞥向梁霄。
他也回望她。见她脸色苍白捂着肩臂,想必是被撞疼得厉害。他忽而有些心软,暗悔适才不该那样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