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些年乐于做个眼花耳聋的?菩萨,万事由着年轻一辈打理。她罢开手丢下大钥匙许多年了,如今瞧来,再不能这样下去。明筝大权在握,人人要瞧她脸色过日子,她便日渐霸道起来,连丈夫都不放在眼里了。
明筝笑了笑,“娘发作?下?人,媳妇儿自然无话。不过娘喊我屋里的?几个来,是发现了什?么?觉着跟他们几个有干系?姜嬷嬷闯进我院儿里,大呼小叫拿人绑人,知道的?,这是娘要找底下?人问话。不知道的?,怕是以为我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由得奴才打我脸瞧。”
闵氏忙起身来打圆场:“姜嬷嬷许是一时心急,娘不过叫人来问问,二弟妹别多心……”
梁老太太一拍桌案,震的?那茶盏直跳,“怎么,我不能问?你屋里的?都是宝贝疙瘩,问不得传不得?”
她一动怒,屋外候着的?丫头婆子全都跪了下?来,闵氏和凤氏不敢坐着,纷纷垂手站在一边儿。
老太太眼望对面喝茶的明筝,她气的?手直抖。素来这个二儿媳都明理本分,今儿是怎么,决心要跟她对着干?老太太用词愈发严厉,“明筝,我念在你是梁霄结发妻子,是我们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房奶奶,有些事我不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我真的?眼瞎什么都看不见,是我顾及你的?脸面,顾及你们小夫妻的?情分,不愿豁开了去闹大了,你今儿既决心不要脸面了,非要问个明白到底为什么,行,那你就坐在那儿好好听,去把人都带进来!”
闵氏有些担忧,怕老太太把明筝逼急了,到时候收不了场。
她给凤氏打个眼色,示意快去劝劝,凤氏抿抿唇,对她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两边都在气头上,谁开口冲着谁来,还是别说话的?好。
闵氏一肚子骂人的话憋着没说出来,三房四房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遇事一味避忌,生?怕引火烧身。老太太也?偏心,什?么难做的?不讨好的?事儿都喜欢指使她,今儿若不能叫明筝哑口无言,明儿她当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不一会?儿,几个丫头婆子被带了进来。
中有十五六的大姑娘,被打得浑身是伤。
“老太太饶命,大奶奶饶命。”几人跪在厅心连连磕头,被打得怕了,抖得像筛子似的。
“把今儿的事原原本本再给你们二奶奶说一遍!”
老太太发了话,婢子们这时才看见明筝,当先一个名叫红玉的?丫头是原先老太太拨给安姨娘的?人,率先膝行上前。
“老太太,奶奶,再问奴婢多少遍,奴婢也?是一样的话。姨娘下?午好好的?,还在院子里弹琴跟大伙儿说笑,直到傍晚喝了一碗从厨房端过来的鳄梨粥,立时肚子就疼了。”
姜嬷嬷踢了画眉一脚,后者哭哭啼啼膝行上前,跟着道:“奴婢是厨房伺候的?,姨娘被禁足后,吃食都是奴婢的干娘刘婆子送。今天下午绿罗院里叫门,说姨娘想吃点甜的?,干娘吩咐奴婢去后厨瞧瞧,见有备着鳄梨粥和白糖糕,就问过赵嬷嬷,得了应允端了过去……”
姜嬷嬷斥道:“既安排送饭食的?是你干娘,为什么今儿是你送的??说清楚!”
画眉抹了把眼泪,小声说:“干娘长有腰疼的毛病,这些日子总下雨,腰疼的厉害,奴婢心疼,就哄干娘在屋里歇着……”她大概是太害怕了,声音断断续续,听不太真切。
姜嬷嬷怒道:“磨磨蹭蹭做什?么?后来呢?说!”
画眉哭道:“就在喝了粥后,奴婢去收碟子时,那院里喊起来,说姨娘肚子疼,见了红了。奴婢当时还奇怪……但没往深处想,回了屋后,干娘来找奴婢,问起今儿的事,我们娘儿俩才觉出不对劲儿……厨上下?午给各房送茶点,送的?是梅子汤,并不是鳄梨粥,命人另做了这些粥点的人,是奶奶屋里的?赵嬷嬷……”
梁老太太摆摆手,画眉噤声退下?去,老太太冷笑道:“明筝,你怎么说?”
明筝不动声色,望着地上跪着的?一排人,绿罗院近身伺候的?人伤势都很重,老太太是发了狠,势必要查出个所以然。厨上的?人除了刘婆子,做饭的厨娘粗使的丫头也?绑了不少,在稍间跪成一片低低的?哭着。
矛头指向?赵嬷嬷,若是锁了她来,势必也?要讨一顿毒打,她年纪大了,活到这把岁数被当众用刑,身体扛不住,脸面上更扛不住。
明筝没理会?画眉,见这些人里头还有个伺弄花园的粗使丫头,她呷了口茶,曼声道:“喜鹊,你又是为的?什?么事儿来?”
那丫头十五六岁,脸颊高高肿起,本就慌乱的眼底漫过一丝挣扎,叩头道:“奴婢……奴婢那天傍晚在花墙外头,看见二奶奶身边的?瑗姿姑娘,偷偷摸摸在院子里埋东西……奴婢不敢近前,隐约瞧着像是个纸扎的娃娃,至于是做什?么用的,奴婢不知道,真不知道,二奶奶院子一向?规矩最严,奴婢没得应允,不敢进去,更不敢去把东西挖出来看……奴婢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老太太、大奶奶二奶奶,奴婢跟大伙儿无冤无仇,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旁的?奴婢一概不知……”
明筝挑挑眉,笑了。
老太太见她这般无所谓的?态度,气的?脸发白,“明筝,现下所有证据都指向?瑗姿和赵婆子,你还要护着她们?还是说,霄哥儿的孩子在你心里还没个丫头婆子来的要紧?此刻不是拿问你,处置个下?人罢了,你真要跟我对着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