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芷萦端茶递给她?饮,叹道:“娘,不是我说您,您太宠着二弟了。二十三?四的年岁,不是小孩子了,行事没轻没重,也不晓得想?想?后果。明筝再不济,也是咱们家嫡媳妇儿,自家怎么争论,关起门?来都好说,捅到了外头?去,为?了个?姨娘给妻子难堪,给御史参上一本,说他色令智昏宠妾灭妻,坏了名声,往后仕途都不必再想?。”
梁老?太太给她?说得一哽,不服气地道:“难道明筝全对?你二弟一时激愤,说要抄检明净堂,也是气话罢了,明筝给他个?台阶下,训斥训斥房里的下人,这事不就闹不起来了?再说,怎么宠妾灭妻了?霄哥儿生气,那是因为?孩子,谋害子嗣,这是小事儿?宣扬到外头?去,也是明家脸上无光,跟咱们有啥关系?你就知道护着外人,脑子不清楚了是不是?”
梁芷萦见她?动怒,只得软下语气哄两句,“明筝有错,确实有错,当妻子的,怎么能跟丈夫拧着来,要不是她?下令禁足,安氏的事儿也不至于牵连她?,娘快别气,喝口茶,是我错了。”
梁老?太太这才平复下来,掏出帕子抹了把眼睛,对面梁芷薇捏拳急道:“大姐,此时家里没个?能拿主意的人,您倒是想?想?法?子,怎么快点把二嫂接回来。”
不由她?不急,嘉远侯被多少人惦记着,好不容易二嫂从太后娘娘那边打开了局面,不加紧盯着赶着,她?怎么能挤占鳌头?嫁去虢国公府?
“娘。”闵氏一头?汗,快步从外走进来,“芷萦也在啊?”
她?抹了把汗,把厚厚的册子呈给老?太太瞧,“下个?月佟大奶奶娘家表侄儿办婚仪,这么远又绕着弯的关系,仪程该怎么拿?是一律按通好之家的例,还是走平常下属官员的例?”
老?太太脸发黑,斥道:“这点子事都要来问我不成?从佟大奶奶那边算,她?表侄儿值当送份礼?派个?管事包两匹绸缎,随便儿应付就了。可要是从官职上头?论,她?表侄儿是嘉远侯麾下得力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要和虢国公府亲近起来,能不把这些人笼络好?去开库房,支一千两票子,叫梁霁亲自去,说些亲热话,敬个?酒再回来。”
闵氏满脸通红,呐呐道:“媳妇儿不知详情……”
“你当然不知,”梁老?太太怒道,“平素有个?什么事儿都往后躲,世家之间就得频繁走动,多探探消息,你以为?赏花会就只是赏花?以为?人家请你吃酒就光是为?了吃酒?榆木脑袋!”
闵氏被斥得抬不起头?,梁芷萦在旁也坐不住了,小声劝道:“娘,您别急啊,大嫂要照顾子女,哪有那些功夫打听?这些关系。家里头?人多口杂,什么都要操心,大嫂临危受命,也不容易。”
梁老?太太怒气稍缓,见闵氏还杵在跟前,“还有事儿?”
闵氏点头?,把册子又翻出来,“安定门?外头?二十里一片庄子,今年暴雨多,受了涝,佃农交不出岁贡,卖儿卖女尚还填不来缺,求到管事头?上,来问我的意见,是减免两成租还是……”
砰地一声,梁老?太太狠狠捶了下炕桌,“是你理事还是我理事?什么都喊我拿主意,留着你们这些人吃白食?”
梁芷萦见几句话又勾得老?太太发作,忙站起身来扶着闵氏把她?往外送,压低声音哄道:“大嫂别往心里去,娘在气头?上,刚才把我跟芷薇也都斥了好几回,您拿不准主意的,不若跟大哥或是三?弟妹商量商量,过两日等二弟把二弟妹接回来,您就能歇一歇了,我知道辛苦了您,娘她?也知道您的不容易……”
送走了闵氏,梁芷萦回身问老?太太,“娘,您这么劈头?盖脸的叫大嫂难堪,下人们会怎么想??再经这么几回,那起子捧高踩低的东西就敢不拿大嫂当回事儿了,您要人管家理事,就得帮着人树立威信啊。”
梁芷薇冷笑道:“何止大嫂,二嫂在时,娘跟二哥也是想?说就说,为?了个?贱婢,这个?家早就没了体面了。我真是看不下去。”
她?气呼呼地一甩袖子,跺跺脚走了。
梁老?太太见两个?闺女都不体谅自己?,忍不住悲从中?来,点点湿意又从眼底漫上来。
明筝才走三?天,梁老?太太就病了一场。
安如?雪吃了药恢复了些,躺在床帐里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梨菽偷偷哭了几回,知道劝她?无用,孩子掉了,最伤心的就是姨娘,得等她?自个?儿想?通了,接受现实,才好为?将?来筹谋,更好地利用这个?机会抓住世子爷的心。
安如?雪其实没想?到,孩子真的会掉。她?试过几回,每每只是稍稍伤动胎气,见些红,那药最好之处就在于从脉象根本查不出,到时候推说只吃了半碗鳄梨粥,余下的当成罪证,明筝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她?再借着病势跟梁霄求一求,接了亲娘兄弟进伯府,给她?些自由体面,往后再诞下子女,最好是个?哥儿,她?就能谋来更多。
她?当真没想?到,那个?孩子就这样没了,得不偿失,甚至没能对明筝造成多大的影响。难道妾侍就不是人?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以前亲娘告诉她?,宁死也不要做妾,她?不服气,觉得是亲娘没出息,因为?笼络不了她?爹的心,才会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过得那般凄惨。如?今她?却是有些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