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头,目光怨毒地道:“听清楚了吗?我?是要你把她毁了!要?她活着,可不能死!”
她抬手抚了抚他满是胡茬的脸,眯眼见男人打着颤在她面前弯下高大的身躯,她抿唇笑了笑,眉眼晶亮,声音越发软媚惑人。
“你这么?可怜,也?得有人替我安慰安慰你啊,是吧?明筝出身贵不可言,养得这身皮囊啊,不知多柔细呢。能叫梁二爷念念不忘,说不准会的样子也?多得很呢……真便宜你了啊,傻瓜。”
她捏住他的下?巴,越发靠近了,呼吸温热,犹有香气,男人抖得越发厉害,她嘴唇就在寸许之遥,他望着她的唇,喉咙里?发出咕哝的吞咽声。她面上闪过一抹鄙夷,将他的脸推得远些,“听懂了?能做到吗?”
他握着拳,额头上渗出好些汗,咬牙切齿地道:“能……”
她冷笑了声,“最好如此,你可别叫我瞧不起你。”
他点着头,身子弓成一团,眼睛紧紧望着她,眸底满是渴望,满是祈求。可她多么?残忍,她就在近前,却不容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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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后的两日一直风平浪静,明筝坐在车中或瞧书,或与瑗华等一块儿做做绣活,时间倒也?打发得容易。表兄夏吋负责打点车队的一应事?,何时启程,何时修整,何时住店,采买些什么?干粮,万事?不必明筝操心?。
这日到达米县,因?天气阴沉,夏吋提议休整一日,担心?半途暴雨降下?,行路遇险。
明筝也?不急于一时,一切安稳妥当,她没什么?好顾虑的。傍晚时分,那雨果然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有如瓢泼,来得又急又大。夏吋正和几个护卫商议明日启程之事?,若是路况不佳,兴许还要?在此地多留一两日,总好过?冒险上路,万一马蹄打滑或是翻了车,他们冒得险,女眷却冒不得险。
明筝坐在窗前望着外头潺潺的雨发呆。走一趟凤城,她已经领略了些微和离后面对各色眼光的滋味,她不是软弱之人,打从这个念头兴起那日起,她就从没想过要?逃避退缩。
回京后,类似许家二爷这类的相看必少不了,迅速成一门婚事?,几乎是最快能堵住流言的法子。可她不想这样。从一桩婚姻走到另一桩,匆匆忙忙完成新旧两任丈夫的交替,继续过?着一样的后院生活,继续操持着同样一摊事?,继续跟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感情可以维系多久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她和离又为什么?呢?
也?许人人都觉得她损了颜面,堕了风仪,就该低下头认命,可她若真肯认命,又会有今天么?
正胡思乱想着,楼下就闹了起来。
“别跑,还愣着?给我?追!”
是夏吋的声音,适才检查完马厩和行李情况,他带着人正往回走,冷不防雨里冲来个半大少年,狠狠撞在他身上,等人走了,他一摸腰兜,才发觉装着银票的钱袋给人顺走了。
他忙令护卫去追凶,自己撑伞也?紧跟了两步,听得明筝扬声唤他,“大表哥。”他顿下步子,扭头看向楼上。
她探窗朝他摇摇头,“您别去了,外头雨大,您仔细着了凉,回屋喝点姜汤,等候消息吧。”
夏吋一想也是,他身手还不及那些护卫,腿脚也?没他们快,何苦去拖他们后腿。他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明筝闭合上窗,隐隐地有些心?慌。突然有人闯到客栈来偷抢银包,是巧合还是……?
不怪她多心?,初次在外行路,凡事都要多加戒备。她喊来瑗华,索性命她再去传一趟消息,嘱咐夏吋尽量不要?带着人外出。夏吋见她紧张,不免也?跟着紧张起来,亲自下楼又吩咐了一遍留守的侍卫,命他们打醒精神加强守卫。
一夜平平安安过?去,清早醒来的时候,明筝不免笑自己多心?。不过?多心?总比粗心?大意得好,没什么?比平安回到京城更重要?。
眼见路程已经走了一半,不出意外明日傍晚就会见到前来接应的明轸。
天气放晴,气温颇高,下?了一夜的雨也只在坑洼处留下?浅浅的水痕,昨晚夏吋丢失的银包也?已经追回。在客栈用过早点,车队重新出发。
缓行了数里路,在城外一片杨树林里?,夏吋骑马走着走着,忽然倒头从马上跌了下?来。
听得几声惊呼,有人上前相扶,未及将人搀起,连去扶他的人也倒了下?去。
“夏爷,夏爷?快禀报明夫人!”
“不、不好……”
“中招了……”
明筝听得一阵纷乱,顾不上避嫌,掀开车帘朝外探去。车前横七竖八躺着那些护卫,夏吋头着地摔在一旁的草丛里?。
她心中大惊,一路小心?谨慎,加倍防护,还是防不住么?
她知道谁痛恨她,知道谁想伺机报复。
此刻她身边只有瑗华瑗姿两个……她回过?头去,见原本坐在车中的瑗姿靠在车壁之上,竟也?晕了去。
唯有瑗华和她尚清醒。
瑗华满脸震惊地望着她,明筝知道来不及了,危险正在靠近。
她把心?一横,道:“瑗华,你会不会骑马?”
瑗华白着脸摇头,“奶……奶奶……”
人已经吓到语无?伦次,连旧时的称呼也喊了出来。
明筝没时间犹豫了,她扯着瑗华迅速从车上跳下,牵过侧旁原本是侍卫所骑的一匹马,踏着足蹬跃了上去。她伸出手,向瑗华喝道:“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