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不?长眼的贱婢,胆敢挡了爷的道?”
梁芷薇想抬头看清来人都做不?到,胸骨剧痛,挣扎半晌没能爬起身?来。
余光瞥见一片衣摆,和衣摆下方一双玄色朝靴,她知道嘉远侯正在离去,今日她拼了命要赖上他?,她知道自己是昏了头失了智猪油蒙了心了,可她还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总不?能就这样眼巴巴的等着家里给她寻个寒门?子弟,跟着对方堕入凡尘,去过更困苦的日子。
跟了嘉远侯,哪怕一辈子被他?厌弃又如何??至少?她是风光的,至少?……
可此刻想什么都没用?了。
陆筠已经?走?远,她却像一滩烂泥一般,趴伏在地站也站不?起来。
踢她的人还未走?,蹲下来笑嘻嘻地观赏她狼狈的模样。
“你是谁家的婢子?没长眼吗?嘉远侯也是你能冲撞的吗?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想不?开找死呢?要不?是小爷出?现踹你一脚救了你的命,你知道你下场会怎样?嘉远侯以?前是怎么对女俘的,你知道吗?”
郭逊打个手势,指尖顺着她背脊虚虚滑过,“叫人剥了整皮,做成鼓面,打仗的时候敲起来,声音可带劲儿了。”
他?见她哭着仰起脸,心里一顿,“爷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梁芷薇别过头咬牙切齿地哭道:“没见过,你滚,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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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钟粹宫偏殿传出?阵阵哭声。
殿外立着的丽嫔面带忐忑,夜晚风凉,她穿得单薄,风拂过衣摆,冷得不?由打了个颤。
片刻,两个小火者抬着一个蒙了白布的人从内走?出?来。
丽嫔身?边的宫人甘露上前,撩起白布一角瞥了眼,压低声音道:“娘娘,是秦宫人。”
丽嫔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擅闯灵武堂是死罪,可她实在没想到真的会死的这么快,这么惨。
丽嫔进宫日子不?长,从选秀到得宠,满打满算才半年,这半年里三次晋位,夜夜承宠,占尽了风头。皇帝年富力强,生的也是英俊潇洒,待她百般温柔,每夜缠绵不?断,偶然没空进后宫,甚至还把她召去乾清宫侍奉笔墨,当真是片刻不?能离了她身?边。
可今日皇帝生了大怒,那种脸色,那个脾气,她从来没见过。
他?瞧都没瞧她一眼,喝令她在外站着,他?在内里亲审今日事,当场处死了秦宫人,打残了两个报信的宫女,此刻里头还跪着生养过皇子女的佳嫔,一时之间,丽嫔心慌极了,她是真的怕了。
忽然,面前的殿门?从内推开,皇帝身?边的总领太监柳隽走?了出?来,拉长的音调阴测测的,听不?出?半点往日的和润恭敬。
“丽嫔娘娘请。”
丽嫔身?子颤得更厉害了,她缓慢挪着步子,身?边宫人垂头上前,塞了一只沉甸甸的银包递过去,“柳大伴,您……您帮衬帮衬……”
柳隽拔高了尖细的嗓音,冷笑:“可不?敢这么样。丽嫔娘娘不?是说了,今儿事一概不?知情?适才处死那几个,又不?是您宫里头的,您慌什么?走?吧,皇上里边等着呢,您脚下紧着点儿,别叫皇上久候才是呢。”
丽嫔眼中含泪,垂头走?了进来,不?等走?到厅正中,就凄凄婉婉的跪下去。
“皇上。”
以?往她用?这把明显带着南方口音的嗓子喊他?,总能叫他?通体舒泰心猿意马。可此刻他?半点绮思也无,肃容坐在案后,若无其?事翻阅着案上摆着的一册图卷,漫不?经?心地道:“哦,丽嫔来了,说说吧。”
丽嫔抿嘴忍住泪意,大着胆子抬起头瞧了瞧屋中人。佳嫔跪在前头,一动不?动,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地毯上一大滩血迹,看起来十足骇人。适才还听见宫人的惨叫,这会儿进了来,却没见人影。偌大殿中央,就只剩下她和佳嫔。
“皇上,妾、妾不?知从何?说起,妾是无辜的,不?关妾事……”
“呵。”皇帝轻笑了声。顺手把手里的图卷扔回案上。
“卿卿不?知情,朕却知情。卿卿不?知如何?说起,朕替你回忆回忆?”
他?喊出?平素调情时喊的那个称呼。一言一语还带着几许温柔,可眼底丝毫不?见往日的深情,内里满含的全?是急风骤雨。
“秦宫人、杜若、杨芳,都是佳嫔宫里的老人儿,四个月前,你百般笼络,用?尽手段,威逼利诱,将他?们慢慢收归己用?。昨日傍晚,杜若支开守门?侍卫,叫秦宫人有机会接近灵武堂,弄坏门?锁为今日之事做好准备。”
“秦宫人事败,反而被人锁进了灵武堂,你见设计不?成,于是推个报信的宫人出?来抵命,想以?此平息此事,糊弄过太后和朕。”
“你一入宫,便与佳嫔同住钟粹宫,晋位后,你们身?份相当,但?朕一直没有另赐殿宇给你升当主位,于是你怀恨在心,借此拖佳嫔下水。”
“往日你便小谋算不?断,养了只伤人的猫,抓花了十一公主的小臂。官女子裴萌伺候了朕一晚,次日被你带着人逼写绝笔信勒死在值房。七月初七宴上,朕赞了刘小媛一句貌美,次日阂宫传知她和侍卫走?影……更别提往日里不?敬皇后,目无尊卑等诸般错处。朕念你年纪轻,心气高,又难得是朕喜欢的模样……可你如今连朕的话?也不?听,怎么,在你心目中,朕也是能给你随意糊弄欺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