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魂从太乙天书中找到一段祭炼法宝用的方法,打算将这玄元砖重新祭炼。践天已死,这玄元砖自然成了无主之物,而风魂除了那些普普通通的棋子,身上没有任何应敌的法宝,多少有些遗憾。
于是,他坐在空地上,一边祭炼玄元砖,一边等待红线。
在将玄元砖炼得收自如后,他又觉得有些无趣,毕竟在他的本性中,对打来打去的东西不敢兴趣,木公所传的阵势和遁法暗合棋道,讲的是虚实并用,各逞奇谋,他自然觉是有意思。然而直截了当的法宝硬拼虽然更加痛快,却也不怎么合他的性格。
他收回玄元砖,想要将那张王羲之的亲笔真迹取出来欣赏一番,就在这时,他心念一动,将身子快一转。
一个穿着绿裳的女子正微笑地看着他。
风魂心中一喜:“灵秀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女子正是孙灵秀。
孙灵秀依旧穿着绿色长裙,头插步摇。她走到风魂面前,轻轻一叹:“那日践天先生追着你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出现。我既怕他出了差池,又担心你死在他的手中,这两天刚好有空,便找过来看一看。你既然已将践天的法宝炼祭成了你自己的,想来是践天追杀你和王妙想失败,自己反而死了。只是你竟在这露天之下,光明正大地祭炼自己抢开的法宝,也未免太不小心了吧?”
风魂挠头:“姐姐教训的很有道理,我确实太不小心了。”
他终归是来自比较和平的二十一世纪,虽然遭遇了几次凶险,但还是很缺乏那种步步为营的危机意识,幸好来的是孙灵秀,如果来的是北极战神或是其他凶神,他只怕又有危险了。
孙灵秀看着他,失笑地摇了摇头:“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在想幸好来的是我而不是别人。可我与践天本就在暗中勾结,一同设计暗算王妙想,差点连你也害死。你又怎知我现在不会再来害你。”
风魂牵着她的手,低声说道:“我知道姐姐一定不会害我的。你并不是来找践天,而是担心我遇害,才跑来找我的,我猜得对不对?”
孙灵秀注视着他:“真不知道你是太有自信呢,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
她反手握住风魂:“但是知道你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他们手牵手地在湖边坐下。
风魂说道:“姐姐,既然我们这么投缘,不如结拜成姐弟吧,你说好不好?”
孙灵秀叹道:“我本是不祥之人,做我的弟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其实我根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你,只是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将战事临时托付给道覆,自己跑了过来。”
风魂想起她这时候本应该带着千艘楼船逆长江而上,进攻建康,见她在这种关键时刻还跑来看他是生是死,他不禁也心生感激。
他低声问:“姐姐又何必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呢?”
孙灵秀道:“你是不会明白的。”
风魂道:“姐姐若不肯告诉我,我自然不会明白。”
孙灵秀静了一静,才慢慢地说道:“因为我想建立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四洲十类都可以和平共处,不管是妖魔还是人类,彼此不再伤害,也不再受天庭的控制。只有在这人间界,我才有可能实现我的想法,只有不惜一些代价地战斗,我才有可能建立一个像我的想象一般美好的世界。”
风魂愕然。他实在没想到,孙灵秀竟是为了这么不切实际的理由进行战斗。
一个妖魔与人类和平共处的世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人与人之间也无法做到和平共处,妖与人又如何能够和平地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更何况,仙神人鬼妖,三界中的秩序本就是天庭所定,妖的地位甚至排在鬼类之后。在一些修道之人眼中,不管是什么样的妖类,只要杀了它们便是功德。
天庭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让人间界变成一个不受他们控制的世界?
孙灵秀看着他:“你若是真的愿意把我当作姐姐,那就告诉我,你可是来自未来之人?在未来的世界里,可曾有过那样的一个世界?”
风魂张开口,却无法说出话来。
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也还谈不上是人人平等,更何况是人与妖了。当然,在那个时代,真正相信有妖怪和神仙存在的人也已经少得可怜。
孙灵秀看着他的样子,眼神慢慢地黯了下来。
风魂牵着她的手,轻轻问:“姐姐你自己并非妖类,又何必去管妖类的事?再说,天庭不是已将妖灵界划给妖类了么?妖类只要生活在那里……”
孙灵秀淡淡地说道:“妖灵界已经完蛋了。”
风魂怔在那里。
孙灵秀叹道:“其实我本就是来自妖灵界,妖灵界虽然是天庭划给妖灵的地方,其实也生活了不少人类。然而现在的妖灵界,比这人间界还要混乱不堪,生活在那里的妖类过的日子极为悲惨,然而天庭对此却视而不见,我之所以想要趁天界目前的不稳推翻晋朝,就是想要营造出一个新的世界,让那些逃出妖灵界的妖类能够有个安全的栖息之所。”
风魂难过地看着她。孙灵秀的想法虽好,却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然而这世界上,岂非正是有太多这种明知理想不可能实现而又为之奋斗一生的人,才变得越来越好?
风魂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孙灵秀放弃理想,可他真的能够看着她就这样一步步地自寻死路不成?
孙灵秀站了起来,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有多么困难。知道你还活着,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他们还在长江等我。”
风魂也站了起来,犹豫良久,终于说道:“姐姐,你要小心一个人。”
孙灵秀着着他,也未显露出多少讶意,只是淡淡地问:“谁?”
风魂道:“刘裕。”
如果孙灵秀真的想在人间界建立一个不同以往的王朝,那她最大的敌人无疑就是名字早已被写在历史教科书上的刘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