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像是放弃了?抵抗,恍若未闻她们的话。只是握着?匕首,闭了?双眼,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死亡降临。
那些将士们似乎觉着?奇怪,正欲再度问?话,却听身后那匹后来的战马轻吁一声,还打了?个响鼻。她们当即牵着?马自行让出?了?一条小道,便见得?那马前蹄微踏,便在她们面前站稳了?脚。
而跨坐在马背上手握缰绳的,正是一个身披战袍,面容清秀的将士。
那时候的祁玖还不?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只不?过?是个初露锋芒的小将士。当时的她年纪轻轻,却在刚结束的那场战役上立了?不?小的军功。想必待到回?京之时,便是她获取封赏之时。现今的她,正是年少得?意鲜衣怒马,??那一众将士巡视边疆。
他眼中的她,身披战袍,脚跨骏马。额间玲珑珠串精致,更衬得?眉目如画。笑起来,眼底便是一片肆意不?羁,正是年少轻狂之际。只一眼,便丢了?魂儿?。
他低着?头,不?敢看她。只是心中想着?,能在死前见着?这般飒爽英姿的将士,被她杀死,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可?她却没有下手,只是问?他,从何处来。
他应答,自邻国而来。
她又问?,可?愿随她一??回?去。
他不?堪置信地抬了?头,愣愣地看着?她。连手中的匕首无意间掉落在地,都没有发?觉。
她便翻身下马,捡起了?落在他脚旁的匕首,递回?他手中,教他握着?匕首的正确手势。还轻笑着?问?他,可?有名字。
“弃......遗弃的‘弃’......”他小声道,又低下了?头,不?敢看她的眼。他在家中排行老七,本就是庶子,又恰逢族人被流放时出?生,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听的名了?。
“弃儿??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说着?,她又拿出?了?块热乎的黄金酥塞在他另一只手里。这黄金酥,正是她和其他几个小将士来巡视前,去附近镇上买来,饿了?时用作垫垫肚子的。
那几个将士面带诧异,自然是不?解祁玖此举何意,只是道:“喂,祁玖,你当真要带这拖油瓶回?军营?身份不?清不?白的......只怕是什么敌国的细作!”
祁玖却是笑:“你们看他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只凭手中这一把匕首,却能从邻国的流放之地独自逃出?来。有这般好本事,杀了?可?惜。”
他不?明白她为何要笑,流放之地是个宛如炼狱的地方?......被送去那里的人们大多都是有去无回?,九死一生。他能从那里逃出?来,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即便逃出?来了?,假使他没能遇上祁玖,他也会在这边疆之地迷失方?向。饿死,冻死,还是被追兵杀死......横竖都是死罢了?。
有什么可?笑的。
将士们都说她这是心软,带了?个身份不?清不?白的孩子留在身边,便是养虎为患。万一日后惹了?什么麻烦,便是自讨苦吃。她却毫不?在意,还替他取了?名,说是让他以后忘了?原本的姓,跟着?她姓祁。
祁弃,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他理应是高兴的,可?他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眸,只从中看到了?......他看不?明白的深意。看似和善的她,其实?骨子里远比世人想象中,薄凉得?很。
带他回?去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培养亲信,也许只是想借着?惜才的名头在众人面前提高声望。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打小培养在身边,可?用可?弃,这可?比谁都合算。
他还记得?,当他第一次用祁玖教他的剑术杀人时,滚烫的鲜血洒在他的脸上。和当初为了?拼命活下去时,杀人的感觉不?一样。自那时起,他便知道......他这辈子都无法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在这世上生存下去了?。
祁玖的心中似乎只有功名仕途,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朝堂上,她皆是那般刀枪不?入。无论是送入府内的美人,还是她皆是看都不?看一眼。即便是被圣上亲自下旨的赐婚......在那大婚之日,祁玖也不?曾出?现。
可?他还是想要她能多看自己一眼......他总是故作小孩子气,只因在他耍小性子的时候,她的目光才会放在自己身上,即便只有一眼。
倘若有一天,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间......那该是怎样的人,才能被她放在心尖上宠爱?他想象不?出?。
他在她身边待了?数年,终于发?现她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可?那人......
不?是他。
“男孩子家家的,去看那些作甚?小心晚上要做恶梦的。”
“这村里也就只有像你这般好看的男子了?。又会做活,最主要是好逗......啊不?是,瞧你顺眼,世上谁人不?爱美男子呢。”
“怎么了??是甜了?还是咸了??你倒是说话呀!”
熟悉的声线忽得?出?现在耳畔,张暮烟,一个奇特的女子......就这般闯入了?他的心间。
他用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唇瓣,忽得?又想起了?那一晚,缱绻旖旎......也只道是梦中陆离。那日两人皆是喝了?酒,尽管他心中隐约有数,却依旧......
祁玖和陆花间不?在家的时候,他也曾眺望远方?,可?那天际晴朗一片,他只瞧见了?渺茫。正如这些岁月,不?过?纷纷扰扰,一年又一年地过?着?。活着?,还是活过?,他都不?关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