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踏碎幽静的夜色。自车头前灌入的风声呼啸,似无形利刃,割得人脸上生疼,头顶一弯明月清辉,四周的景致一闪即逝,急速后退,令人目不暇接,而前路遥遥,虽未见山顶,也知何,那所谓悬崖会在何时出现。
可能,还有大段时间以供脱身,也可能,就在下一个弯道处。倒是绝境。
多在车上呆一刻,便多一份坠崖的危险。跳车可能死,不跳,更无生机,此刻,也只能两相权衡取其轻。
“看来,只能跳车了。”咬紧牙关我这话其说是问询,便不如说是寻求支持给自己打气。
从飞速疾驰的马车上跳下来,那的确需要很多的勇气,和很多的——运气。
而我,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
“那倒不用,试试这个。”慕云飞的声音在此刻依旧淡定,而那话中之意,更让我如听天籁之音。
伸手按过慕云飞递过的东西,入手和感触是细细长长的一根棒状态,散发着淡淡的硫磺气息,正是先前被聂魁全数扔还的火擢子。
我微微一愣,此刻拿这个做什么,且不说今夜月色本是不错,可见度极高,无需照明。就换伸手不见五指,此刻的当务之急,也不是这个吧。
“两根联系马与马车之间的缰绳,咱们一人负责一边吧,风太急,怕也不好点燃,只能试试看。”慕云飞随后的解释,让我犹如鹈鹕灌顶。
用火擢子引燃拉车缰绳,烧断绳索。虽说以此刻的风势,大人引火自燃的风险,但,总只要马车与惊马分开,车速慢下来,再跳车,安全系数便要高得多。
时间紧迫,我也不再多言,迎手引燃火擢子,一手扶着紧绷的缰绳,手尽力向前,试图把点火处设在离马车远点的地方。
不知是因为心急,还是因为风太大的缘故,那鲜红跳跃的火苗,一直向着我所在方向飘扬,炙热的温度,令我的持火擢子的两根手指,被烤得生疼。缰绳偶有粘上一星半点火苗,也很快被大风吹灭。
狠狠咬住下唇,顾不得手上那炙热的痛感,我努力调整着火焰的方向,期望能够成功引燃。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在那引火的火擢子燃到我指尖时,终于看到一缕微弱的火光,再次在缰绳上浮现。
那火开始仍是很微弱,在疾风吹拂下差点又向前几次一样熄灭,可这一次,那微微火光却显得很是顽强,明明灭灭的青烟缭缭间,那细小瘦弱的火苗,竟慢慢变大。
成功了。
下意识松了口气,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觉指尖一股钻心的疼痛,是火擢子燃到了尽头,开始烧灼我的手指,我连忙松开手指,把烫手之物甩了出去。
这还没开口,就觉得口若悬河齿之间,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而我的下嘴唇处,一股痛意慢慢浮现。
想来是刚才太过紧张,不自觉加大了牙齿上的力道,竟是硬生生把自己的唇咬破了。
右手往嘴上一轻轻一摸,钻心的痛意让我不由一哆嗦,连忙放下手,再不敢随意碰触。
回头,便看到慕云飞那边,火擢子也燃到尽头。只是,缰绳上仅有几缕青烟冒出,微弱的火苗却再次被火熄灭。
失败了。
“还有没有火擢子,再试试?”我有些急了。这只点着了一半,仍是无用。
“没了,只带了两根。”下意识皱眉,摇头,慕云飞脸上满是无奈。
也是,这火擢子平日也就点灯引火之用,又不银两之类,带在身上可以多多益善的?
说时迟,那是快,我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顾不得说什么,飞快伸手探向身后被风吹得凌乱飞舞的车帘布幔,双手交错一用力,“刷”的一裂布声响,半幅布幔已被撕下,我手下不停,双手各执一边,继续把布块一一撕开,直至撕细而长的布条,搓成布条后再一一连接,手里握信住布条其中一头,把另一头,、抛向那根已成功点燃的缰绳上。
那火被突来的抛过来物件压得火势一小,然而不过片刻,又复燃起。并成功点燃那根长长的布条。
看着布条被点燃,我立刻拽着在手里的一端,手腕轻轻一转成混圆状,运用当初习武时鞭法的缠计诀,终是把那燃烧的布条成功扔到另一根缰绳上,并且借那股余力,看着布条顺着缰绳缠绕了好几圈。
这一下子,终于成功燃起来
可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那火未点燃时倒没什么,此刻火势一成气成了气侯,再借风势,如两条蜿蜒的火蛇般,向着我们所在之处,漫延着燃了过来。
这马车本是木板所做,上刷桐油,盖防水油毡,有着极好的防虫防驻防水防寒等等功能。可些,无论是桐油,还是油毡,都是易燃之物,这马车被两条火龙一缠上,我们四周便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地板缝隙处,隐隐可见明晃晃的火苗。
我与慕云飞互视一眼,生死关头,无需多言,皆深深吸了一口气,伏低了身子,一面放缓呼息,以免吸入四周弥漫开来的呛人烟雾。一面积蓄着力量。关注着前面的情况,等待跳车的最佳时机。
能做的,该做的都已做完,剩下的,也只只听天由命的份。
从来没有向这一刻一般,祈求满天神佛,不管他是西方佛主,还是东方神灵,都被我一一念叨个遍,虽然也知这颇有“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嫌疑,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车身再次一次巨烈震动,那两根已点燃的缰绳中最先燃的那根,“啪”的一声,先行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