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侠忙道:“我们所爱的而又得不到,太多了!我自己在感情上又何尝不然?”
桑雅长叹了一声:“我知道我无法再工作了,我心神恍惚得厉害,再拿手术刀,一定会闯祸,所以非辞职不可,唉!”
原振侠关切地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桑雅发了一下怔:“在法国南部,我有一个小农庄,到那里去静养一个时期再说你上次提及有一个什么巫术研究院?”
原振侠点头,把那个“研究院”的情形说了一遍。
桑雅道:“我可能会去参加____”他指了指自己的肩头:“我想我有这个资格。”
原振侠怔一怔:“据我所知,玛仙也必然会在那个研究院。”
桑雅双手按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听着原振侠的话,他甚至眉毛也不抬一下,仍然用那种平静的声音:“我已经完全想通了,绝望了之后,迷恋升华到另一个境界____”
他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是你介绍我看的一部小说,其中写一个疾情男人,默默地躲在所爱恋女性身边几十年,一共只对他所爱的人讲了二十三句话,别人看来,他凄苦无比,但是他自己的心中却甜蜜之甚,一切,全是心甘情愿的,全是自己选择的!”
原振侠“哦哦”地应着,讲不出话来,桑雅举的例子,是金庸小说鹿鼎记中的情节:美刀王胡逸迷恋陈圆圆,于是放弃了一切,只求每天看到她几眼就心满意足了,能讲上一句话,那更是意外之喜了,看来,桑雅对玛仙,也是一样。
迷恋到了如此深切的地步,是甜是苦,也只有当局者自己知道,旁边人不论表示什么意见,都是多余的,只要当局者心甘情愿,什么样的行为都是正常的。
看来,桑雅的心境比他自己更少烦恼,原振侠自觉得不必再劝什么了,他想一想:“是的,你曾亲身体验过巫术奇异力量,大可以用你的专业知识去准备进一步研究,这个研究所创办人古托和我很熟,我想决无问题。”
桑雅淡然一笑:“明天我就离开,很高兴认识你。”
原振侠心中感慨至极,自然,他所感慨的是人的命运实在太奇妙不可测了。
短短几天之中,发生在桑雅身上的命运变化、阿财的变化、玛仙的变化,都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而在这变化发生之前,任意你如何设想,也无法设想得出来。
桑雅挥着手,看来,十分满意地走出去。
原振侠发了一会儿怔,门就被推开,阿财垂着头走了进来,他的右臂仍然向下掉着,一进来就苦笑了一下:“那位先生,看来和我一样,她那么美丽,唉,世上真没有什么男人配得上他____”
阿财讲到这里,忽然盯着原振侠:“原医生,你倒还差不多”
原振侠怒道:“你胡说什么?”
阿财不敢再说什么,指着自己的手臂:“她说她不会忘记我,说我帮过她的忙,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做过,她对我真好!”原振侠苦笑了一下,玛仙不会忘记阿财?玛仙的口中,阿财只不过是“那个什么阿财”而已!他自然没有将所想的说出来,只是道:“让我看看你的手臂,看有什么办法好想。”
谁知道阿财一听,立即向后退去,连声道:“不!不!我的手臂变得很难看,动作也不太灵,不过我喜欢这样,不要你想办法!”
原振侠现出询问的神情来,阿财道:“这样可以叫我无时无刻不想起她,如果再能帮她的话,再坏一条手臂,也不算什么!”
原振侠挥了一下手,他知道,教育程度、生活背景尽管各有不同,但是一旦在爱情上痴迷起来,却全是一样的。
阿财又道:“我回后鲁村去了,以后怕很少机会出来,你多照看大发一些。”
当阿财默然离开之后,反倒使原振侠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傍晚,当他神思恍惚回到了住所之际,发现沙发上有着一件浅紫色女装外衣,而内衣饰物,一直通过房间,散落在浴室门口,浴室之中,则有水声传来。
原振侠在床上斜躺了下来,他知道在浴室中的是海棠,他突然有一股不可遏制的冲动,陡然跳了起来,就在这时,海棠打开浴室的门,裹着毛巾走了出来,原振侠立即冲了过去,把她紧搂在怀中,海棠全然没有问什么,只是十分柔顺地,尽量贴着他。
在黑暗之中,原振侠和海棠都不出声,原振侠想转身去开灯,却被海棠紧抱着,不让他动。
又过了好一会,海棠才道:“一次任务之后又一次任务,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为止。”
原振侠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这次任务完成了?”
海棠“唔”的一声:“出奇的顺利,见到了陶启泉,他也答应和高层人士会面还有,陶启泉身边有一个极美丽的少女,我从来也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少女,不知道是什么人?”
原振侠喃喃地道:“是一个女巫。”
海棠睁大了眼睛,即使在黑暗之中,她的眼睛也是黑白分明的,充满了讶异的神色。
原振侠没有作进一步的解释,只是重复了刚才的话:“是一个女巫。”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原振侠拿起电话,他听到了个他敬仰的声音:“原医生?我是____”
那边报了名字,原振侠不由自主坐起身来,就是那位先生,介绍陶启泉来见他的。
海棠也听到了那位先生的名字,她也坐了起来,头靠在原振侠的肩上。
原振侠答应着,那先生道:“陶先生和玛仙在我这里,你可有兴趣过来谈谈?我有一点不同的见解____”
原振侠道:“我立即来,但如果我带一个朋友来____”
海棠在原振侠的耳际,用极低的声音道:“我不去,我也该去报到了。”
原振侠忙道:“不,我还是一个人来。”
当他们一起走出门口时,他们互望了一眼,海棠有点凄然地笑了一下:“我很快乐,也很满足,真的!”
原振侠干笑了一下:“这样讲是什么意思?夜行人吹口哨,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害怕,而其实心中正怕得要死?”
海棠有点答非所问:“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