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并没有受伤,之前的打斗中他一直以密集的魔法攻击构筑成防护——伏地魔最靠近时也只削断了他几根胡子。只是竺梓松无机可趁的同时,他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将伏地魔彻底击倒。虽然说这帮喷着血让他没法看着不管的属下着实帮了不少倒忙,但邓布利多也拿捏不准,如果没有他们牵扯伏地魔,自己是不是还能支撑到现在。
一身天蓝色的长袍和白胡子早已被自己人的鲜血染红,邓布利多铁青着脸,吩咐了几个还能够站直的属下慢慢跟着不要走远,眼角扫向呆立一旁的新任魔药教授。伏地魔没了魔力是事实,但他看得分明,方才有几道咒语结结实实地击中了那人,却没有什么大反应,是斯内普的所为吗?还有这身从不知晓的本事,难道也是他故意不报告的?
见斯内普正朝那人举着魔杖,邓布利多放了一半的心,大喝一声:“斯内普,忘了你说过的话么?还不动手!”
斯内普浑身一颤,手便不自觉地按着最初的设想挥动起来,一声“阿瓦达索命”喃喃出口,心中慌乱得竟似第一次杀人。
被邓布利多的咒语成打成打的砸着,虽然少有堪堪擦到或是击中的,空间中密集波动的魔法力量还是引得体内魔力暴动起来。竺梓松捂着胸口大喘口气,早先塞在腰间的魔杖蓦地入手,暗指被施了禁锢咒昏迷咒石化咒丢作一团的食死徒。没等引导着魔力往魔杖上冲,就模糊听到邓布利多叫唤着斯内普的名字。
耳中早是如雷鸣般轰轰作响,竺梓松分了些神过去,听不清那人念的是什么咒语,但那熟悉的手势和其后飞来的绿色光芒他还是看得清的。
竺梓松本能地想要闪开,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再跳起时一阵抽搐,一时间竟是站立不起,而忍耐了许久的疼痛才驱使起来的魔力连一个盔甲护身都使不出,终于还是眼睁睁看着那道略有些暗淡的绿光到了胸前。
他觉得自己很滑稽,自己挣扎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活命么?可为什么砍了那些人好几次,愣是忽略了他没碰一下?是因为他一直站在旁边没动就觉得他……不会落井下石?连邓布利多都没用上死咒啊,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就这么恨我?
绿色光芒无声触到胸口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被驱往杖尖的魔力尽数回涌,像千万根针在皮肉之内反复蹿动。竺梓松闭上眼,他明明记得死在索命咒之下的人面上顶多只有惊恐,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疼了?
哇一声喷出口鲜血,竺梓松这才发现自己竟还活着,虽然身上疼得越发厉害,但确确实实还活着。
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竺梓松狂笑着站起来,顺手把魔杖插回腰间,理也不理正满头大汗救大脑缺氧助晕厥手下的邓布利多,三两步跨到瞪着眼呆滞的斯内普跟前,一把薅住男人的后颈,滴血的匕首牢牢顶住咽喉,毫不锋利的刃口深深勒进皮肉,一道红丝慢慢出现。
“再来啊?还没死呢!再来啊!”竺梓松知道自己的双腿还在不停抖着,也知道对面黑色瞳孔里的自己面目扭曲而且狰狞,更知道没夺下的魔杖真的随时都可以朝自己再来十个百个的死咒,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要搞到这地步,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主人……”斯内普还没有从索命咒杀不死人的震惊中缓过来——他也说不好看到那人竟又站起来时自己究竟是什么情绪更多些,捏着的魔杖正抵在那人胸口,却是连半分攻击的想法也产生不了,只怔怔看着眼前装满了愤怒与憎恨的眼眸慢慢变得冰冷,一层水汽涌上来蒙住了他一向不敢直视的红色瞳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然后慢慢地满出来,坠落。
他这是……哭了?他……被自己弄哭了?
他见过黑魔王的两次眼泪,一次是噩梦初醒,一次是受伤昏迷,清醒面对自己的时候,是从来没有流露过半点脆弱情绪的。自己这样一个玩物的背叛,真的会让他这么伤心吗?
“主人?斯内普先生的主人,我当得起吗?”竺梓松还想再讽刺几句,猛地扫开男人慢慢往自己脸上探过来的手,厉声喝道,“别碰我!”
斯内普立刻烫着了一般缩回手,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就是想叫他不要哭,不要有这么悲伤绝望的表情。这张脸看了那么久,已经熟悉到不会再觉得惊惧或是丑陋,每次都是各种各样的笑,怎么能有这种表情,怎么能……被自己逼到有这种表情呢?
“叫你别碰我!”竺梓松放开左手,一把抓住斯内普再次抬起的手臂,视线扫到袖子上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
——要是喜欢,就不要拿下来了……
摸了摸眼角,把顺着脸颊滑下的痒痒的东西一把拂掉。竺梓松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狠狠扯下两只袖子上缀这的某种意义上自己送给这男人的第一件礼物,摊在掌心里瞅了瞅,才眯着眼盯向斯内普,咬牙切齿道:“你也配?”
斯内普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下意识就想把这对他确实还算满意的小东西抢回来。他也不知自己怎会如此大胆,可是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没想明白就已经伸手去够,却被那人轻松避了开去。
“你他妈的,配吗!”竺梓松收紧了拳头,一字一顿重复。自己的一颗真心虽然不值钱,也不是拿来给人这么作践的。右手匕首又往皮肉里卡深了半分,只见斯内普一双黑眸湿漉漉茫茫然地看着自己,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慢慢放了开去。一条命而已,就算再稀罕,他竺梓松也不是丢不起。两世为人,你们都要我死,那么这次,就让你如愿好了。
攥着袖扣的左手松了松,竺梓松任由两粒银光闪闪的小东西掉在地上,抬手理了理斯内普被自己揪乱的领口,定定看着那双曾让他迷醉万分的黑眼睛好一会儿,才轻轻嗤了一声,冷笑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了?很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