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叹口气道:“他来找我是想要回咔咔,他想哄你开心。”
竺梓松闻言一愣,找了椅子坐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的话却是与斯内普完全无关:“卢修斯,我是相信你才会告诉你以前的事情,你不要觉得,你不要……”
“我没有,也没打算告诉他全部。”卢修斯打断了竺梓松,“他对你没有不好的意图,所以我才想问问他对你了解多少,然后再作打算。”
“再作打算?什么打算?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没意图?他告诉你的?他的话要是能信……哼哼!”竺梓松强忍着把后面那句“母猪都能上树”咽了回去,这话要是说出来自己就太像怨妇了。
“我是看他已经反省了,你又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就真的不能原谅吗?”卢修斯老好人般地和解,他觉得自己真不适合这个角色。
竺梓松无言。当年的事他回想过很多遍,斯内普在自己到来之前便已经倒戈,自己却毫无保留地相信了他,识人不明,此为一错。想当然地拿出以前同志圈内的勾搭方式,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强人所难,此为二错。对于斯内普的请求不予理会,另作打算却一直没有说明,逼人太甚,此为三错。所以其实该反省的人是他。
可无论怎么反省,无论怎么告诉自己斯内普并不清楚自己与伏地魔不同,无论怎么告诉自己他背叛的是伏地魔而非自己,无论怎么提醒自己当初他的索命咒失了效并不一定是因为自己体内魔力混乱也可能是因为他没存杀心。可是,心中的愤懑和委屈却是依旧难平。
毕竟被下了药的不是伏地魔,毕竟灰飞烟灭的是自己,毕竟曾经抱着他遥想和他在一起的未来的,也是自己。人总是这样,对越在乎的人,就会不自觉地提出越高的要求。当初卢修斯也做过不利于自己的事,哪怕是刚才以为他要出卖自己,心里顶多觉得愤怒,却不会……恨。
“你可以去告诉他,以前的事都是过去,不用担心我会报复。”竺梓松阖上眼,闭口不谈原不原谅,说得出做不到,其实比小心眼更丢人。
“他不是在担心你的报复好不好!”卢修斯气结,这人简直就是躲在自己造的牛角尖里不肯钻出来,“你看不出他现在很痛苦很懊悔而且心里明显还有你的存在吗?”
竺梓松倏地睁开眼,方才斯内普的表情他是瞥到了的,还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好像当真有很深的感情似的。【切,谁信啊!】胸口一痛,神色依旧不变:“你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而且……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你觉得我和他还可能么?就算心里有不甘,就算心里还难受,可那又怎么样,勉强在一起?你觉得我和他能把日子过好么?还不如就这么算了的好。”
“你说他痛苦,又关我什么事呢,当初是他自己决定这么做的,难道不该承担后果么。你要是看不过眼,就去告诉他,以前的那些,不过是一场闹剧,你骗我我骗你罢了,他有什么难过的必要呢。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告诉他,不要计较那么多了,计较来计较去,只会让自己不开心,还不如全部忘了。忘掉,就不会那么难过了……”竺梓松的声音越来越轻,倒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卢修斯轻叹一声,情之为物,本就不可捉摸,像他们这样错过了,又哪是自己说几句话就能挽回的。要怪也只能怪斯内普醒悟得太晚,生生错失了这么好的人。
竺梓松跟着叹了口气,回过神问:“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刚才看你抓住了手臂,怎么回事?”
“刚才你进门的时候黑魔标记刺痛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和你有关。”卢修斯捋起袖子,黑魔标记一如往常狰狞,骷髅口中吐出的毒蛇安静附在手臂上,暗青色的痕迹略为有些红肿。
竺梓松默然回想着当时的情绪,他刚到大厅就听见卢修斯在斯内普的追问下答应说出自己的事,一时只想着这家伙竟也是个知面不知心的背叛者,只想着自己果然是没有人可以信的。兴许是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那种惊怒交加的感觉再找不回来,也始终没法让卢修斯的标记再产生刺痛的感觉,两人努力了一阵,未果,也就放弃了。
忽略这一天出现的“不速之客”,竺梓松觉得这个圣诞假期过得很愉快,平日里与德拉科探讨探讨学习上的问题,享受着小马尔福偶尔露出来又拼命克制住的崇拜眼光,偶尔还一起骑扫帚飞上两圈,怎一个惬意了得。
很快贝拉特里克斯的探访日就到了,竺梓松喝下放了纳西莎头发的复方汤剂,与卢修斯一同来到魔法部,然后使用部里提供的门钥匙,一阵扣着肚脐的天旋地转后,才到达大海中的阿兹卡班。
摄魂怪是不靠相貌认人的,复方汤剂只是为了骗过魔法部官员的眼睛,到了阿兹卡班就不必再遮掩表情和动作,卢修斯看着一离开巫师视线就显得不自在的竺梓松,笑得十分诡异,虽然看到个男人变成自己妻子的样子他也很不舒服,可这家伙视线乱扫偏就不敢低头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摄魂怪按规矩拿走了两人的魔杖,引领着来到贝拉特里克斯的牢房前,打开牢门便悠悠飘走,竺梓松浑身的不自在立刻被牢门后头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赶了个精光。这个形销骨立衣衫褴褛,眼神呆滞蹲坐在牢房角落的女人,真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嚣张无比的贝拉特里克斯?
“西西!”摄魂怪的离开让附近的阴冷稍稍褪了些,贝拉抬起头,看见自家妹妹正立于眼前,暗沉的眼中蓦地闪过一道亮光,扑将上来,“西西你来啦?告诉我,他回来了吗?”
竺梓松伸手接住轻得不成样子的女人的飞扑,同时望向卢修斯,用眼神询问她说的是谁。
卢修斯的笑容也沉了下来:“每年来,她的第一句话都是问黑魔王回来了没有。”
重量没多少,但力道还是十足,贝拉使劲摇着纳西莎模样的竺梓松等待一个答案,却见妹妹不看她也不回答,以为答案又和十余年来的一样,失望地放开了来人缩回墙角继续蹲坐着,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嘴里还颠三倒四地喃喃着:“黑魔王不会消失,他一定会回来的!”
竺梓松心下恻然,虽然从没把自己当黑魔王看过,但不可否认,将近半年的替代生活还是让他产生了那么点代入感的,如今看到贝拉沦落到这地步了还念念不忘着“自己”,触动不可谓不大,只是这是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看着她,心底的那个想法蓬勃而生。
牢门外有巡逻的摄魂怪经过,还探头进来看了看,竺梓松与卢修斯只觉灵魂深处泛起一阵阴寒,但都是尚能抵御,而缩在墙角的贝拉却突然痉挛着尖叫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头更是埋进了两臂之间,口中尖声叫着:“不会的!他没死!他不会死的!”
竺梓松忍不住了,冲上前抱住她,贝拉立刻揪住他的衣袍,闭着眼睛痛苦地把脸埋在“纳西莎”胸口,瘫软的身体不停抽搐,直到摄魂怪离远了才略微恢复正常。
一直到贝拉的呼吸稳了下来,竺梓松才稍稍放开,决心也坚定了:“贝拉不要怕,你听着,我会把你救出去,很快,我保证!”
“救我出去?真的么?”贝拉激动地抬起头,随即又低了头虚弱一笑,“西西,你哪来的本事啊,可别做傻事!”
竺梓松见她不信,赌咒般道:“我有办法,一定能把你带出去的,不过今天不行,会给卢修斯惹麻烦,你再等一段时间好不好?”
贝拉愣了愣,眼中冒起狂喜,揪着“妹妹”的领口,大声问:“是黑魔王回来了对不对?他来找我了对不对?”
竺梓松不知道这家伙的联想能力怎能如此精准,含糊带过了话题,安抚地拍了拍贝拉的肩:“你别想太多,安静等着就行了。”即使贝拉的越狱意味着他人的危险,竺梓松也顾不了那许多了,就算到时候她不肯听自己的话不再为恶,大不了再把她关起来,反正怎么着都比阿兹卡班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