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夏安说着,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那张清冷漂亮的脸,她低头将晚餐粥点在移动餐桌上摆开,煞有其事道,“所以你不用再撮合我跟唐振。”
“你有女朋友了?这、什么时候的事?”夏河先对夏安突然冒出来的女朋友颇为惊讶,他就是见女儿一直单着,才费尽心思想撮合夏安和唐振。
关于与唐振结婚这件事,夏河先不止一次提起。
夏安头疼自己与唐振的关系,很大程度是因为夏河先的干涉,她刻意和唐振拉开距离,避免误会,可夏河先却把唐振默认作了准女婿。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谈了挺久了,没跟你说而已。”
夏河先盯着夏安眼睛许久,“丫头,你是骗我的吧?”
自己女儿,多少了解。
“我骗你作什么,你真以为手术费我一个人拿得出来?”
“真谈女朋友了?”夏河先听夏安这样一说,倒开始有几分相信,毕竟夏安还是学生,一个人怎么负担得起这高昂的治疗费用?“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她知道咱家情况吗?”
“她知道。”
谎话越扯越远。
“那这姑娘对你还挺用心的……”夏河先愣了愣,又碎碎念叨。
夏河先一直自责,他是个没用的男人,没文化也没本事,当年查出慢粒,老婆就离婚跟人跑了,第二年在工地干活又废了一条腿,此后粗活累活都做不了。
这种家庭条件下,夏安不得不很早就出来谋生计,甚至补贴家用。
女儿很优秀,人也生得漂亮,但凡放在普通家庭都前途一片光明,可她偏偏做了自己的女儿,生下来就是吃苦被拖累的命。
所以夏河先愧疚,大半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
“她对我很好,我们……打算结婚的。”夏安自然明白夏河先希望她和唐振结婚的用意,无非是心里放不下自己,大概说自己有归宿了,才是解决这个棘手问题的最佳办法。
否则,她父亲总想把她往唐振身边推。
“打算结婚?”
夏安点头,“嗯。”
夏河先想想也是,如果不以结婚为目的,对方又怎么肯为自己垫手术费,“对你好就行,好就行……”
男人卑微而笨拙地重复着这句话。
夏安将粥送到夏河先嘴边。
“可以带她来,让爸见一见吗?”甚至在女儿面前,夏河先也是极度自卑。如若不是他的懦弱自卑,也没有夏安的独立要强。
一个家至少要有一个人能顶事。
“先喝粥。”夏安没正面回答。
夏河先没继续说话,心想倘若见面,自己又得给女儿丢面子了。默默喝了小半碗粥后,夏河先还是禁不住恳求说到,“我看还是让我见一面吧,我好安心……”
这样说,一来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夏安,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个女朋友;二来要是女儿真处对象了,还打算结婚,那自己至少也得见一面,了解了解情况。
手术前心态很重要。
夏安见他整天思前想后的模样,低了低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知道了。”
——
晚十点,实验课结束。
一群白大褂陆陆续续走出实验室。
“夏安。”夏安被导师叫住,“看你最近有点不在状态啊,是不是太累了?虽然医院工作忙,但学业也不能松懈,大家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嗯,谢谢老师关心。”
出了实验室,夏安往宿舍方向走去。
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今晚的确很不在状态。
走过湖畔,夏安顿下脚步,倚在栏杆旁安静吹着晚风。湖面水波荡漾,映衬着一座座实验楼的倒影,她认真望着,心绪却在其他地方。
低头翻开手里的笔记本,夏安从夹页里拿出一张纸条,摊平后仍有些发皱,纸上隽秀的字迹被水渍浸润开,一串模糊的手机号码。
三天前,叶矜给她的,她没扔。
这三天,夏安攥着这张纸条,纠结过许多次。
盯着手里的纸条,夏安的想法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