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趁着还活着,将这大明天下亲手交到你们手上,亲眼看着你们慢慢的稳住江山,那时候俺才能真的安心闭上眼,去寻大姐说一说这些年未曾说的家长里短。”
老爷子的意志似乎已经很是坚决。
朱标双眼微微的收缩着,开口道:“太子、太孙监国,亦可稳江山社稷,我朝非是前唐,更不是前宋,何需禅让?”
朱元璋抬头看向太子,眼中满是自豪。
这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是老朱家的老大嫡长子,是满朝臣子敬重拥护的储君。
“大明确非前唐、亦非前宋啊!”朱元璋沉声肯定着,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大孙子,转口道:“你去凤阳,要多多留意。那边不是旁的地方,是我家龙兴之地,是满朝功勋的故里。
你回那边,不可桀骜,便是路边行人百姓,或许亦是你的叔伯辈。爷爷当了二十八年的皇帝,却是最不像皇帝的。你不能在老家,丢了爷爷的脸。
懂嘛?”
说着话,朱元璋冲着朱允熥招招手。
等朱允熥弯腰俯身到了老爷子近前的时候。
朱元璋说到了最后,伸手在朱允熥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朱允熥干脆的点着头:“孙儿懂得。”
“懂就好……”朱元璋脸上情绪几度转化,最后低声道:“这几年你在朝中做了很多事情,有些人不说话,但心里如何想,爷爷心知肚明。
这次你去凤阳,该见的人,便也去见一见。
身为储君,当有大度,有容天下的度量。也叫那些人看看,我家便是再如何,也都是一个姓。”
老爷子这是在点拨自己啊。
朱允熥点点头,询问道:“中都一行之后,爷爷还有什么要叮嘱孙儿的?”
“黄河!”
朱元璋着重开口,继而道:“潘德善是个好官,是个能臣。河道总督府的奏章,爷爷必然亲阅,他们干的很不错。河南道三司衙门也各自上奏,几方核对,河道总督府没有糊弄爷爷。
但你要亲自去看一看,看看河道上的河工们如今过的怎么样,看看朝廷发下去的钱粮,有没有落在该去的地方,看看潘德善的治河之法到底可行。”
“爷爷叫了高春风随行,也正是有此意的吧。”
朱元璋点头,伸手拍拍朱允熥的脑袋:“他掌着三法司,本就该做这些事情。黄河不似其他地方,一旦黄河泛滥不宁,我大明南北便会被阻断,九边自会入危。前宋久不复燕云十六州,我大明却不能丢了北方的土地!
黄河两岸更有百万计的黎民百姓,他们便是靠着黄河吃饭的,却也受黄河胁迫。
治河啊!
人人都说乃百年之计,可我大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若是潘德善的法子当真可行,爷爷亲自为他夸功!
黄河安澜,中原之地便可百年无虞。
中原稳定,四方便是再有宵小作乱,也伤不到我大明的根骨。到那时候,爷爷也就能对你们彻底放心了。”
“黄河必然安澜!中原必然长安!”
朱允熥目光坚毅,语气坚定的说着。
接下来,不用朱允熥询问,朱元璋已经是轻声叮嘱着后面的事情。
“还有啊……”
朱元璋语气很是悠长,期间看了眼太子:“爷爷很不喜欢应天,当年天下虽然,却只有应天可以容身,爷爷也不会落脚此地。
这些年大抵是真的老了,这座皇城住的愈发不自在,每是开春之后,爷爷这腿脚便觉得乏力。
前些年俺让你爹西巡,当时确实起了迁都的心思。只是那年你爹……”
皇帝又轻叹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当年太子出事,皆是因为他当初的旨意和安排。
朱标藏在袖中的手掌紧了紧,低声道:“此乃天命,无关父亲。再者,儿臣今时亦无大疾,只觉我大明将要盛世长安。”
朱元璋哼哼了两声,不提此事,继续道:“迁都……这桩事情,爷爷如今倒是不想了。”
说着话,他双眼露出笑容,看向眼前的大孙子。
朱允熥很是配合的小声询问道:“为何爷爷现在不想迁都了?”
朱元璋抬手在大孙子的头上敲了两下:“还不是因为你小子。这几年,东征、南征,将士们在外为大明打下了大大的土地。龙湾码头早就已经不堪使用,应天府今年为何都成了泥腿子,还不是为了挖出连通玄武湖的水道,建好上元门码头?
那一日爷爷在龙江船厂,望着那些犹如山峦的海船,当真是想要乘船出海,看一看我大明的海上,如今该是何等热闹的景象。
想来,如今该是万船竞帆,遮天蔽日了吧。
这等现状,应天地处南北通衢之地,货运往来,兵马调动,才是最方便的地方。”
朱允熥默默的点着头。
单纯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没有哪里比应天更适合成为如今和将来的大明的京师。
运河通往北方,海运连通南方,顺着长江逆流而上,可以进入川蜀之地。
应天所在的位置,对于如今的大明而言,实在是太过便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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