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中原数千年,历朝无不是兴于乱世之中,又毁于乱世之下。
每逢乱世,百姓飘零,随波逐流,大势裹挟。
民乱乃借口,民变亦掩饰。
汉高祖以亭长身,结地方缙绅豪族。晋起门阀,司马而传。隋乃柱国,关陇军功世家。唐承于隋,并八柱国之一。宋皇执兵马,黄袍加身。
自古,天下大乱,百姓生变,为流民、乱民、义军,然天下大势却总非百姓所得。
古往今来,唯我大明,得国之正,无可争议!
自古以来,唯我大明,天命所在,起于黎庶!
我大明今朝开洪武新政,推陈出新,革故鼎新,良策频出。中枢一心,政通人和,所偶有动荡,却亦有明君良臣平镇。
今日殿下以国祚几何长,问奏于臣下,臣无知也,却明晓,国祚皆系于黎庶之身。”
有一句话,高仰止压在心头,并没有说出口。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自古,天下兴旺,王超更替,一个个盛世王朝破灭,一个个新的王朝诞生。
然而让人悲悯的是,所有的书本上,都将那些黎庶百姓形容成了最先承受不住王朝末期种种压迫,而不得不掀起起义,将整个天下拖入乱世之中的原因。
可是谁又会去提,最终那个新的王朝,却不是这些黎庶建立起来的。
根本上的,他们只是在那乱世之中,被动的被裹挟进了大争场上的。
到最后,天下还是那个天下,百姓还是那些百姓。
只不过是最高的那个位子上,换了一个姓氏罢了。
再经过几十几百年的时间,天下又将会在经历一次大争乱世。
“民心啊。”
朱允熥感叹了一声,目光闪烁着:“或许,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改变这一切。”
高仰止默默侧目,看向忽然之间感触复杂的皇太孙,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在说大明会如历朝历代一般,国祚无续?
朱允熥却已经是转头看向高仰止,微微一笑:“读史为鉴,回过头去看,没有任何一个王朝是在重复前朝的历史。但这些王朝的运行始末,却又无比惊人的相似。
我朝开国二十八载,便开洪武新政,此举志在社稷,功取千秋万代。可是,今朝之人,何以知晓后世之事?”
高仰止转目思量,低声道:“殿下说今朝之人不知后世之事。可今朝之事,却可为后世之人为鉴。”
朱允熥点点头:“正因如此,皇家重经史。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皆为今人作镜。只是,孤更愿意相信,是因为时势造就英雄。”
“哦?”
这是一个新的问题,高仰止自然而然的哦了一声,目露好奇。
“先有青铜和铁,聚老秦六世之功,方有秦皇称帝。再有马镫火药,唐宋百年功业,方有成吉思汗逐杀万里于西。”
朱允熥目光烁烁。
帝国。
从来不是因为一人之功而兴,也非一家之功,乃是整个世代的积累。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孤也不知今日大明国祚之问,那个答案究竟会是什么。但孤却坚信,朝廷必须推动洪武新政的施行!
中枢改制,地方变法。技术改进,整顿军备。
今朝之人不知后世之事,但今朝之人却要为后世铺好路子,做好今朝之人该做的事情。”
为何眼下天下会生出白莲教作乱,缙绅甚至是生出引兵入关的想法来。
皆是因为变法改制多带来的必然结果。
这些人动了,也正是说明了这些人怕了。
而这些人在怕,便说明洪武新政是没有错的!
嗒嗒嗒。
官道上,一众马蹄声传来。
正在太丘驿周围休整,准备继续赶路北上的锦衣卫、羽林卫官兵们,立马反应过来,结队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凉亭下。
朱允熥和高仰止两人转身看了过去。
一直不过百人的马队,打头的是一面硕大的凉字旗,后面紧跟着几面军旗。
队伍已经到了太丘驿前。
未见其人,所有人远远的便能听到凉国公蓝玉那豪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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