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学玉顿足颔首。
杀人自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自己当然也清楚。
朱允熥继续说道:“为官一方,尤其是像你这样执掌一方权柄的官,不但要心思缜密,还得要有让人怕的地方。施政从善,但执政却要从威。眼下直隶道的事情,可曾查清楚了,都是哪些个人心有不满,在暗中挑起事端?总督衙门对此,可有掌握?”
这一会,轮到邹学玉面生尴尬了。
自己今天在成为接到消息,便匆忙忙赶到宫中,所为的本是要确定接下来自己该做的事情。
却是忘了叫人先去查一查,直隶道底下那一十八府局面都是怎样的。
朱允熥摆摆手:“初任直隶总督,权柄一方,只觉得肩膀上担子犹如泰山之重,唯恐施政出错,辜负皇恩。孤晓得,你现在压力很大。”
他轻轻一叹,倒没有对邹学玉的失望。
然而邹学玉却是脸上涨红,拱手颔首道:“臣让殿下失望了……”
朱允熥摇着头,说道:“眼下直隶道的局势,或许会是我大明洪武新政的一个新的突破点。以孤想的,下面人和你总督衙门是离心离德的吧。你想夺权,你想造福百姓,但是底下人却只想着造福自己。
眼下,他们是不是开始挑动总督衙门……或者说是你这个总督大臣,和地方百姓对立。
甚至……你上任伊始就清楚局势,不曾对地方官员下手,而是对官府衙门和商贾、缙绅名门下手的。
那么现在……总督衙门遇到的问题,无外乎就是商贾反对,乃至于放言因为你这个总督大臣而要离开直隶道,百姓们则是聚众围堵地方官府衙门,要求他们与你分辨。”
邹学玉心中有些诧异。
他努力的分辨了一下面前这位年轻的帝国皇太孙的脸色。
邹学玉很肯定,眼前这位皇太孙近来真的就是待在宫中居家过日子,而对外头的事情没有打听和掌握。
但是,他却又是这么肯定的就分析出了眼下外头的局面。
邹学玉低下头:“殿下所言无有错漏。今日总督衙门以得讯息,商贾远离,百姓围堵官府。臣下令,提请税署直隶分税司协助,管控征缴出境之商贾税赋,明文总督衙门只清丈百亩以上人家田产。”
殿内,安静了一阵。
朱允熥手指轻轻的拍打着扶手,眯眼沉吟思索着。
半响之后。
朱允熥方才再次开口:“应对都是妥当,朝廷自然不能禁止会走谁留,但既然你总督衙门有过税赋规定,按照规定办事就好,朝廷这面自然不会觉着你有错。
至于你要清丈直隶道境内名下田产百亩以上人家……”
邹学玉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毕竟按理说,秦王殿下这几年一直在做的事情之中,就包括了清丈地方田亩。
这个时候自己再带着总督衙门,再次重新清丈田亩,无疑是有质疑秦王此前所做之事是否公允的怀疑。
然而,朱允熥却是忽的笑了:“十两银子,孤给你一把刀子,教你个好法子,保管推行下去,直隶道往后你说一便无人敢说二。”
十两银子!
邹学玉张着嘴,差点就要傻眼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时候,大明朝的皇太孙殿下,为了朝堂之事,竟然还要找下面的官员要银子。
十两银子一个法子。
这若是说出去,恐怕立时就会引起一片哄堂大笑了。
朱允熥却脸色认真,沉声道:“就十两银子!童叟无欺!要不是你们那位太孙妃将孤的小金库尽数搜刮,好和后宫里头那些个娘娘们打麻将,孤至少得与你开价一百两!”
太孙手头紧,急缺零花钱。
邹学玉听懂了意思。
可一时间,却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殿下放心,臣下今日便回家中,命家人为殿下准备好银子。”邹学玉应了下来,甚至是就此延伸发挥:“臣届时将那银子放于总督衙门,殿下若要用,便命人来取。”
这是要在宫外私设小金库,他这位直隶总督大臣亲自为皇太孙殿下看管小金库的意思。
有那么一刻,邹学玉当真是要笑出声来。
这都叫什么事情。
朱允熥却是满脸欢喜。
要不是那婆娘仗着有个好大儿,给自己的小金库全都搜刮了去,自己至于天天待在这宫里头,和那只会阿巴阿巴的好大儿打仗吗。
君臣二人悄咪咪的达成了某种只有男人才会懂的协议。
一时间,君臣和睦。
朱允熥更是满脸笑容的冲着邹学玉招了招手。
邹学玉上前。
“这把刀,你得用好了。用好了,往后大明朝的内阁之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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