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体来说,解缙并没有改变初心,那就还是好事。
就在朱允熥思考着人心更变的时候。
朱标却是忽然开口道:“西南还是要早些彻底抚顺为好,不能再以百年计量,改土归流要再快一些,得多派些人下去盯着,只要发现纰漏便可以借此改土归流,让大明只有流知县、流知府,而再无所谓的世袭土知县、土知府。”
太子爷的脸上流露着一丝锋芒,容不得旁人有半分辩驳的余地。
很显然,在朱标的心中,这一桩事情早就已经有了定论。
朱标说完之后,听不到耳边有动静,便转过头皱着眉看向还在愣神的儿子,不由提高声音。
“你在听?”
“嗯?”朱允熥嗯啊了一下,然后躬身颔首,小声道:“父亲所言极是。”
朱标的脸色却是变得暧昧起来,似乎是在考量着今天被自己提溜到身边学习父辈如何治国的儿子,到底有没有开小差走神。
朱允熥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眼下我朝疆土频增,广西道、云南道以南万里疆土化为我朝道府县。如此之下,云贵川一带,便成了内地,再无过去所谓的边疆一说。
这样的情形之下,若是再以西南土司地处边疆,便是生乱也要以招抚为主,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而既然是如中原一般的内地,不论是地方百姓、还是地方官府,也都该以中原而论。”
这样的回答,让朱标很满意。
一来是儿子没有上课开小差,二来则是儿子是认同自己的看法。
这也算得上是父子同心了吧。
朱标没来由的想到这一点。
他转口幽幽说道:“西南诸蛮,有虞氏之苗,商之鬼方,西汉之夜郎、靡莫、邛、莋、僰、爨之属皆是也。
自巴、夔以东及湖、湘、岭峤,盘踞数千里,种类殊别。
历代以来,自相君长。
原其为王朝役使,自周武王时孟津大会,而庸、蜀、羌、髳、微、卢、彭、濮诸蛮皆与焉。
及楚庄蹻王滇,而秦开五尺道,置吏,沿及汉武,置都尉县属,仍令自保,此即土官、土吏之所始欤。”
朱允熥挪了一下脚步,给自己弄了一张蒲团,就坐在朱标身边的位置,听着对方诉说着西南土司的由来。
朱标这时候话锋一转,冷声道:“迨有我朝踵元故事,大为恢拓,分别司郡州县,额以赋役,听我驱调,而法始备矣。
然其道在于羁縻。
彼大姓相擅,世积威约,而必假我爵禄,宠之名号,乃易为统摄,故奔走惟命。
然调遣日繁,急而生变,恃功怙过,侵扰益深,故历朝征发,利害各半。
其要在于抚绥得人,恩威兼济,则得其死力而不足为患。
只是如今……”
到了最后,朱标话音一顿,目光之中浮现杀气。
朱允熥立马挺起腰身,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朱标则是看向儿子,沉声道:“世事更迭,抚绥恩威已然不得时用,当改之。”
“父亲要用兵西南强行改土归流?”
朱允熥听懂了太子老爹话音里的意思,心中不由一动,有着几分意外,却又觉得这到底才是自己所了解的大明太子爷。
朱标点点头,冷哼一声:“昔年,本朝与陈贼争锋,陈贼据湖、湘间,啖以利,资其兵为用。
湖南,古巫郡、黔中地也。其施州卫与永、保诸土司境,介于岳、辰、常德之西,与川东巴、夔相接壤,南通黔阳。谿峒深阻,易于寇盗,元末滋甚。
彼时,诸苗亦为尽力,有乞兵旁寨为之驱使者,陈贼以此益肆。”
这是在说大明立国之前,和陈友谅的旧事。
朱允熥笑了笑,低声道:“爷爷当年得天之佑、得民之心、得文武助,攻陈贼于潘阳湖,尽克武昌,随后湖南诸郡望望风归附。元时所设宣威、安抚、长官司之所属,先后迎降。爷爷念及国朝初立,元贼未尽,方以原官授之,却不想至现今,西南诸司仍有反复。”
“不过是打一场的事情,一场不够便多打几场!”
朱标语气平静,却是杀气腾腾。
他轻笑道:“洪武三年,慈利安抚使覃垕连构诸蛮入寇,犯上作乱,朝廷派遣周德兴为征南将军,平之。
洪武五年,朝廷又命邓愈为征南将军,率师平定散毛等西南土司三十六洞。副将吴良又平五开、古州诸蛮共计二百二十三洞,改其土人为民者一万五千人,收集溃散士卒四千五百余人,平其土地。
洪武十八年,五开蛮吴面儿反叛,势头甚獗。你皇爷爷让你六叔为帅,信国公汤和为征虏将军,击斩九谿诸处蛮僚,俘获四万余人,西南诸苗惊惧不已。”
这都是大明对西南土司的大型军事行动。
朱允熥只是不曾想到,太子老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却听朱标又说道:“更不要说,洪武四年宣宁侯曹良臣率兵取桑植,容美洞元施南道宣慰使覃大胜弟大旺、副宣慰覃大兴、光宝子答谷等皆来朝,纳元所授金虎符。命以施州宣慰司为从三品,东乡诸长官司为正六品,以流官参用。
十四年,江夏侯周德兴移师讨水尽源、通塔平、散毛诸峒,置施州卫军民指挥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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