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节(1 / 2)

所以张輗这番话,另一层意思,其实就是帮着朱仪拉所有人下水。

这场谈话,如果只有朱仪提了土木之役,那么,消息传到太上皇那里,自然是朱仪来承受怒火。

但要是大家都说了,不论是什么看法,至少,算是同进退了,自然也就没有不长眼的,会在太上皇面前说闲话。

正因于此,张二爷才一反常态的,提起了什么社稷大局,说了一番文臣口吻般大义凛然的话。

这层意思,朱鉴自然也看得出来,所以,他并没有因为张輗的开口而放松神色,反而因为对方这种暗搓搓帮亲不帮理的举动更加不悦。

朱仪看着朱鉴的这幅脸色,倒是也不客气,道。

“太上皇面前怎么回禀不说,但是至少,我不会像朱阁老这样,不想明白就擅自行动,到最后只会闹得鸡飞蛋打。”

“你!”

眼瞧着对方越来越咄咄逼人,朱鉴面色通红,须发皆张,连声道。

“好,好,好!”

“既然如此,那老夫倒想听听,国公爷有什么妙计良策,能不闹得鸡飞蛋打!”

说着,他连礼节都不管了,直接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望着朱仪,眼神当中都透着怒意。

面对这种状况,朱仪却并不在意,平复了一下情绪,他开口道。

“朱阁老,我并不是在否认,你保护太上皇的举动不对,如二爷方才所说,皇上乾纲独断,任何事情都一言而决,不止对你我不利,对于国家社稷,也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就算要阻止,也要讲究策略,不能盲目冲突,说句不好听的,往日里,阁老就是太过冲动了,以致于,好心办了坏事,让自己在朝堂中的处境越来越恶劣。”

这话说的口气温和,但是,落在朱鉴的耳中,却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懒得和朱仪争辩,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想看看对方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于是,朱仪转过身,面对着在场众人,道。

“我刚刚已说了,如今皇上已非当初刚刚登基时,根基不稳,如今朝堂之上,有不少皇上的亲信,而且都占据要位,所以,硬碰硬是不行的。”

“长久以来,我们都觉得,皇上是一个在乎声名的人,所以,我们一直的手段,都是在朝堂上制造事端,阻挠皇上对太上皇不利。”

“但是其实我们都错了!”

朱仪的面色严肃,又抛出了一个令在场众人惊讶的结论。

眼见得所有人都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朱仪便继续解释道。

“其实这一点,早有蛛丝马迹,譬如,皇上很多时候,从不掩饰对太上皇的敌意,虽然表面功夫做的很足,但是实际上,朝中重臣,对皇上和南宫的关系,心中都有底。”

“试想,皇上若是真的想要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声,他会这么做吗?”

所以说,很多时候,越是平常的事,越是容易被人忽略。

在场众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但是终归都算是太上皇阵营的人,所以,所考虑的都是如何维护太上皇的利益,下意识的,也就将皇帝当做了敌对方来看待。

有了这一层立场在,很多事情,判断起来就未必能够客观看待了,但是现在,朱仪的意思很明显,希望他们能够跳出本来的立场,从第三方的角度来看待朝堂和天子。

将朱仪的话反复想了几遍,焦敬缓缓道。

“国公爷说的不错,我们都觉得皇上囿于名声,所以在朝堂之上,往往会屈从于朝议,但是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眼见有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朱仪便停住了话头,于是,焦敬便继续开口,道。

“当今皇上,是临危受命,登基践祚,并非寻常情况下的父死子继,所以,法理法统便是一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太上皇登基十数载,朝中大臣或多或少,都受过太上皇的恩典。”

“所以皇上登基之后,除非是阿谀附势的小人,会立刻改换门庭,其他大臣,总归是难以如臂指使。”

“所以,想要稳定朝局,赢得百官之心,就必定要对太上皇恭顺,也必定要听言纳谏,君臣和乐。”

“说白了,皇上并不是害怕言官们在朝堂上闹事,会影响名声,而是害怕再来一场左顺门之事!”

“不错!”

眼见有了赞同者,朱仪顿时神色一阵,接过话头,道。

“当初群臣逼谏,左顺门外当众锤杀王振余党,固然是大快人心之事,但是,也意味着,当时还是郕王的皇上,对群臣震慑不足,虽然后续那几个带头的御史都被打发去了边境巡视,但是,这种事情,损害的是皇上的威信。”

“所以,皇上这么长时间以来,才会一直顾及名声,顾及朝野舆论,就是怕再出现这等失控之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时移世易,如今朝中皇上有了不少心腹大臣,原本太上皇的旧臣,或被罢斥,或被降谪,皇上在群臣心中的份量也越来越重,所以其实这个时候,皇上已经有能力应付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变故了。”

说着话,朱仪瞥了一眼旁边的朱鉴,道。

“自然,这当中也包括言官们纠结聚众,在殿上闹事上谏!”

“我还是那句话,且不说以如今皇上的威势,这些言官们敢不敢这么做,就算是敢,既然之前皇上已经和朝中不少重臣商议过,那么这个时候,也不会有重臣出面和皇上对着干。”

“如此一来,这些言官们只要敢闹,迎来的必定是皇上的雷霆手段。”

“说白了,现如今,朝堂上已经不是当初那般缺人的状态了,贬谪一批不安分的闹事言官,绝不会影响朝堂的正常运转。”

“所以说,现在,朱阁老还觉得,我刚刚的话,是言过其词吗?”

面对朱仪的质问,朱鉴终于沉默了。

他抬头看着这位年轻的成国公,心中不由感到复杂无比。

在官场这么多年,朱鉴早就历练出来,他固然会有情绪,但是,却不是会被情绪扰乱自己判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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