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节(1 / 2)

对于这桩桉子的情况,张輗大抵也是知道的,出事的时候,于谦并不在京中,否则的话,于冕也不会掺和进来,所以说,想要把这件事情栽在于谦的身上,属实是牵强了些。

甚至于,如果说不是于谦回京后,和天子的多次冲突,尤其是这次的宫门跪谏,实在惹怒了天子的话,以他的身份地位,这件事情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

就算是有襄王出面禀奏,最多也就是交给顺天府再查一下,然后给个结果也就了了,根本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然而,朱仪却摇了摇头,道。

“二爷,不是我想要什么结果,而是……”

说着话,朱仪俯身往前,压低了声音,道。

“太上皇想要什么结果!”

这话一出,张輗的脸色顿时认真了几分,皱眉问道。

“你什么意思?”

于是,朱仪也正色开口,道。

“二爷,虽然说于谦和天子时有冲突,但是如今的朝中,除了王文之外,便是于谦,是天子的最大臂助,而且,他有诸多功劳加身,对兵部的掌控根深蒂固,之前还曾经提督京营,如今的十团营当中,有不少将官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提拔和赏识。”

“除此之外,范广,李贤等人,都同于谦交情颇佳,这样的一个人,若非如今的机缘巧合,如何能够走到如今地步,若是不趁此机会将其彻底扳倒,那么等此事揭过之后,在想找到这样机会,只怕是不可能了,不是吗?”

第1092章 试探

书房当中,张輗拧眉望着朱仪,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应该说,朱仪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于谦和寻常的兵部尚书不同,他的声望,功劳,以及他曾经提督京营的经历,都决定了,他不仅能够影响到兵部,而且还能影响到军府甚至是京营和勋贵。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天子党,这也是张輗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要置于谦于死地的原因之一。

别说现在的这桩案子压根不能直接牵扯到于谦,就算是能牵扯到,这案子的份量也差的太多了,不管如今的天子如何看待于谦,但是有一点是逃不掉的。

那就是,于谦在天子继位的过程当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说是有扶立之功虽然有些勉强,但是也相差不远了。

这重功劳,实际上才是于谦真正的护身符,有这份功劳在,只要于谦犯的不是谋逆的大罪,那么,他的地位几乎无人可以撼动。

就算是谋逆,看在当初的情分上,也能得个宽赦,这不仅仅是天子顾不顾念旧情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善待从龙之臣的姿态。

但是,有好处就有坏处,这份功劳,实际上也就将于谦死死的绑在了天子的船上,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于谦,实际上就和正统朝的英国公府情况相似。

当初张辅受命为顾命大臣,在太上皇成年之前代掌军权,这是无比的荣宠和信重,但是,这也决定了,英国公府必须誓死效忠太上皇,就算是如今太上皇式微,英国公府也没有任何余地,可以转投新天子,一则新天子不会信任,二则一旦这么做了,英国公府的声誉立时便会毁于一旦。

所以,张輗只能继续护着太上皇,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于谦的处境其实也一样,他既有扶立之功,那么,便算是妥妥的天子党,无论之后他再和天子闹出什么样的矛盾,这一点就不可改变。

从这个角度而言,彻底扳倒于谦,的确可以削弱天子对朝局的掌控,可问题是……

“且不说这么一桩案子,能不能动摇于谦的地位,就算是能,太上皇又为何要扳倒他呢?”

张輗若有所思的看着朱仪,片刻之后,开口问道。

这话一出,朱仪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张輗为什么要这么问。

于是,紧接着,张輗继续道。

“的确,无论于谦现状如何,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子党,将他扳倒,算是斩去了天子的左膀右臂,可是,这对太上皇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你别忘了,太上皇如今安居南宫,所思所想者,只是稳固太子殿下的地位,让朝局安顺,国家安泰便是,朝中诸事,太上皇虽偶有看法,但是,也是担忧朝局社稷而已。”

“于谦虽是天子党,但是,他性情耿直,并不谄媚天子,如若天子行事不当,他甘冒风险顶撞天子,也要秉公而言,这样的一位大臣,难道不是正符合太上皇对朝堂众臣的期待吗?”

这番话说完之后,朱仪的脸色越发的古怪了起来。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番话。

的确,如果说,太上皇仅仅只是想要保住太子的地位,或者说,只是想在朝中有一定的势力以图自保的话,那么,张輗所说的道理很对。

于谦虽然是天子党,但是,他在天家关系当中,一直都是持中的态度,这一点,和王文很不相同,王文在朝堂之上,除了对天子亦步亦趋之外,很重要的一个特征,就是对太上皇的态度很冷淡。

与之相对的,于谦则要温和的多,甚至于,之前皇帝在冬至的仪典上任性不肯参拜的时候,过后于谦还曾经为此事劝过天子,他和朝中许多的大臣一样,还是希望能够弥合天家关系,让皇帝和太上皇保持和睦的。

当然,这仅仅只是在不触及到朝堂稳定和皇帝核心利益的时候,一旦涉及到这些,譬如在东宫属官的备置,幼军的重设这些事情上,于谦维护天子利益的属性,则又显露无疑。

总而言之,于谦的作为很多时候有些矛盾,但是,这并不是他本身矛盾,相反的是,于谦的立场一直都很明确,他是支持天子的,但是,他有自己的主见,并不会对天子言听计从。

从于谦的立场出发,其实很明显能看得出来一点,他始终认为,如果天子和太上皇在明面上产生冲突,那么,会对天子的声誉权威造成损害,因此,他在某些事情上,会略微偏向太上皇。

但是这本质上,其实还是为了维护天子的利益,当然,天子或许并不想让他这么做,可是,于谦却也不是那种会听别人劝的人,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如今于谦被下狱的原因之一。

所以说,有于谦这个特殊的天子党在,其实一定程度上来说,对太上皇是有利的。

但是,这一切的大前提是,太上皇仅仅只想保住太子的地位和自己的安稳生活,如果说他有别的想法的话,那么于谦,就是一个关键人物!

有他在,兵部没有人能翻得起浪来,也能始终保持对军府的压制和对京营的严密控制,如果说,太上皇有别的打算的话,那么,于谦是最大的拦路虎。

这一点,张輗不可能不明白,所以,他这番话虽然说的好听,可实际上,却在回避真正的问题。

事实上,朱仪之所以这么问,用意便在于试探张輗,可现在看来,这位张二爷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没有接他这一招。

见此状况,朱仪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再深入一些,于是道。

“二爷何必这么说呢?”

“你我都明白,扳倒于谦,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于谦一倒,兵部尚书的位置便会空出来,到时候无论何人接任,都不会有于谦这样高的威望和能力。”

“如此一来,军府才能从兵部的掣肘中慢慢解脱出来,行事之间,也更自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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