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前一花，没有何海霞，没有电梯，只有带着棱角的桌子，和亮子的头。
亮子的眼眶顶在棱角上，我的手按在他的头上，只要稍稍用力，棱角便会挤入亮子的眼睛，将他撞瞎。
我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如果不是阿桑的那一道猫叫声，哪怕亮子的生命力再顽强，这么一撞之下，亮子也得废。
我松开手，连退了两步，这才发现，亮子的神色不对，他的脸斜对着门口方向，一只眼睛盯着棱角，另外一只，定定的看着门口。
阿桑也在桌子上，它躬着身体，身上的毛炸开，尾巴左右摇晃着，这是遇到强敌时的应激反应。
我微微侧头，顺着他俩的目光向着门口望去，意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小薇。
小薇站在门口，脸上无悲无喜，眼中一片冰冷。
“你真的想要我去死！”
亮子这时缓缓的站起，语气中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悲伤。
“难不成你以为我想要你活着？”小薇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为什么？”亮子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为什么？”
小薇玩味的看着亮子，说道：“我们是生死大敌，我杀你，还需要为什么吗？”
“狗屁！”
亮子咆哮着，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我是你男人！”
“你不配！”小薇笑了，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
这是在扎亮子的心，我想不通，小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同时也明白，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小薇搞出来的。
如果没有阿桑，亮子绝对会死在我的手上。
我想不明白，两个爱的要死要活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薇被那个茅山道士炼化了？
不像！
被人炼化的阴尸，表情没有这么丰富，情感也没这么丰富，小薇能控制自己。
“我不配？”
亮子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亮子！”
我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如果对面的是褚墨，如果褚墨也和我说，你不配。
我无法想象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哈哈哈哈哈，我不配！”
下一刻，亮子仰起头，近乎癫狂的笑着，眼角滑出了几滴血泪，一层淡淡黑雾从他的胸口溢出，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喵！”
阿桑再次叫了一声，叫声尖利，直刺耳膜，给人一种眩晕感。
亮子身上的黑雾一缓，癫狂的笑声停歇，终于恢复了一丝神智。
“从今天起，我和你恩断义绝！”
亮子艰难的抬起手，指向门口的小薇。
“我们有过恩吗？有过义吗？”小薇古波不惊的问道。
她这是在扎亮子的心。
“从此我不认识你，再见是敌人！”亮子咬着牙，缓缓收回了手指。
小薇面部表情的看着亮子，半响后，缓缓后退，很快，外面响起了电梯的开关的声响。
听到电梯关闭的那刹那，亮子仰面栽倒。
“亮子？”
我立即扶住他，把他平放在地毯上。
“没事，让他好好睡一觉！”
阿桑从桌子上跳下，爪子挥动间划破亮子的上衣，露出了他古铜色的胸膛。
出乎的预料，胸膛上的纹身正在消退，我只看到一个类似鬼脸的图像，纹身便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我问道。
“内纹身！”阿桑回道。
“什么内纹身？”我没听懂，伸手在原来鬼脸的地方摸了摸，触手是刺骨的冰凉，这种凉，是由内而外，是从亮子的血肉中传出来的。
“用钩针拉起皮肤，用刺针将涂料嵌入内皮，烙刻在血肉上，称之为内纹身，又叫鬼纹身！”
阿桑那双猫眼死死的盯着亮子的胸膛，探出几根锋利的爪刃，在亮子的胸膛划过，留下一道暗红色的血印子。
“鬼纹身！”我重复了一遍，说道：“也就是说，阴煞之气在亮子的血肉之间流窜，亮子每一时每一刻都要承受阴煞侵体的痛苦，对不对？”
“差不多！”
阿桑点点头，说道：“亮子是练神打的，阳气自内而生，鬼纹身是以纹身的方式，将鬼封印在血肉中，看似一阴一阳，达到了阴阳平衡，其实就相当于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山，一边炙烤，一边冰冻，这种痛苦，根本不是人能够承受的！”
“亮子承受了！”
沉默了半响，我缓缓的说道。
为了小薇，他承受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我根本不知道，也无法想象。
而就在刚才，小薇亲手戳破了这一切，所谓杀人诛心，她把亮子的心带走了。
“亮子是个汉子！”阿桑缓缓的点头，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阿桑夸人，也是第一次看到阿桑叹气。
“今天是怎么回事？”我沉声问道。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要问，阿桑或者说是褚墨她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知道小薇在鸿运酒店，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否则的话，阿桑不会跟来，葛燕也不会找上门，死乞白赖的让我接这个活。
这才是我不解的地方，既然知道小薇在这里，为什么不告诉亮子，也不告诉我？
“回家再说，今天应该没事了，我都困死了！”阿桑打了一个哈欠，也没走远，趴在亮子身前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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