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往往是最能拉近两个男人之间感情的地方。
以往一个月里,九叔同住在自己对面的李旺虽说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但对于这个模样瞧来有几分阴郁的年轻人,他还真是没有太多的了解。
直到今日与慕容白在楼道里碰上,在一路说话到了现在,陈友才忽然发觉,自己与慕容白这个新邻居之间,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投缘感。
这才有了今天的这顿酒菜,才有了酒桌上两人心喜连连的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你也别叫我友叔了,我托个大,你就喊我一声友哥吧!”
“阿旺呐,你说说现今这个世道,赚钱的生意全都被那些所谓的社会名流占在手上,咱们穷苦人想要生计,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打拼。”
陈友也是真将慕容白看做了自己人,在又喝了一杯酒下肚以后,他斟酌了一会儿的言语,突然的开口说道,“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拼着一股心气,想要寻一个体面赚钱的工作,可到了后来,还不是开了餐馆炒我的糯米饭?你要是实在还找不到工作,就先来我这里帮忙做工。”
“洗洗菜拖拖地,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每天的一日三餐,全都可以包在我陈友身上!”
陈友的这番话说完,令慕容白实在是很有些讶异。
他没想到陈友竟会与自己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也明白陈友今日确实是将自己当成了后辈晚生,想要提携自己几句。
慕容白心下感动,又早想与陈友搭上关系,此时立马顺杆应下,借着酒劲大笑说道,“好,友哥!那咱们就说定了,等从明天开始,我就正式来你这里上工!”
慕容白故意调笑道,“我每一餐可都吃得多,友哥你可不能饿着我啊?”
陈友闻言却不想想让,当即梗起了脖子,盯着慕容白的眼睛质问道,“哪能?!”
两个人四目相对,随即竟如心领神会一般,齐齐放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再继续喝酒吃菜,继续言谈欢笑。
但在此时,于陈友与慕容白之间,都已再没有了初始时那隐隐约约的几分客气与陌生。
他们已经成了朋友。
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难道还需要去注重那些所谓的规矩不成?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间,早已又到了中午。
餐馆里重新有了客人进店,除去路过的游人以外,多是老楼的街坊住户。
陈友还需要照顾生意,这顿酒菜自是没法儿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有些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将酒盅里的最后一滴酒水倒入喉间,陈友摇晃着起身,感慨着说出今日的最后一句话,“总之就是一句,生不逢时呐……”
这一句里,或许有这位末代天师对自己已无法像过往一般分阴阳定乾坤,为世人除鬼拿邪匡扶正义,而只能隐遁于老楼这种城市的边角开餐馆炒糯米饭的惋惜哀叹。
或许,也有对慕容白这位自称是大学毕业,却屡屡在城市的丛林中碰壁受创,最终连一份像样的工作也寻不到,以致于只能暂居于老楼,暂时于自己的餐馆中帮忙做工的同情可怜。
生不逢时。
时代在变化,而老楼与住在老楼里这些个迟迟不愿意搬离的街坊住户们。
无疑,都是一群已被时代抛弃的人。
一群,可悲而又可怜的,旧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