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冬双掌推出,脚踩在诗奇的手背上,顺势借力后撤,诗奇不依不饶,又同他过了数招。
他每念一句诗,手上的招数便配合诗句,或正或反,诗奇风度潇洒灵动,将诗词的意境发挥得淋漓尽致。
吟到太白诗时,他便如饮酒一般熏熏然,出招毫无章法。吟到花间词时,他行为举止皆是柔媚,既不艳俗、亦不浮夸。吟到岑高诗时,他忽而出招迅猛如雷。来来去去之间教人目不暇接,芙儿更是看得心醉神迷。
不同于叶群青的快剑,向冬的武学在一个妙字,他出招十有九虚,皆仰赖魔女仰春秋的寒蟾步法。
可他有意隐瞒,武功极力往向挽风的路子上靠,实力已有几分削弱。加上他年轻,内力怎比爷爷辈的诗奇,时间一久,渐觉吃力。
诗奇轻喝一声,手掌朝向冬天灵盖拍落,这一掌打下去,他不死也成残废。
向冬眼眸闪烁,袖间滑出玉刀藏在指下,正待反击,忽而远处娇呼:“顾四爷!”
诗奇本来也没想真的伤他,收手后退:“接了我叁十招,你这武功倒是大有来头。”
芙儿从远处奔来,她刚刚看得心惊,以为顾四爷要下杀手,不自觉就喊出声。
向冬平定神思,抱拳道:“方才得罪了。”
“你师承何人,我老头子管不着,但只一条,你若敢日后辜负芙儿小姐,让她身陷囹圄,我顾淮月绝不会放过你,哪怕天涯海角。”顾四爷冷冷拂袖。
转向芙儿时神色柔和不少,笑道:“丫头,刚刚那一战看得可开心?”
芙儿喜不自胜:“顾爷爷好厉害!”
向冬心头微微火起,感情是把他当成靶子乱打,就为了讨这个小女人的欢心?
顾四爷说:“芙儿,此处山水清幽,你如想多留几日也可,这些老家伙正愁没人作伴。”
芙儿忙道:“怎么好意思叨扰您,我们这就下山。”
顾四爷哈哈大笑:“如遇江湖困扰,报上我顾淮月的名字,相隔千里也义不容辞!”
这话说得慨然大气,芙儿不禁眼眶湿润,俯身行礼:“芙儿多谢顾爷爷。”
顾四爷受了这一拜,将她轻轻扶起:“丫头太客气。容大侠于我有恩,照顾他的后人也是我分内之事,若不能像容大侠一般行侠仗义,习这一身武艺又有何用!不过是为祸武林罢了。”
向冬不觉怔然。
芙儿已同顾四爷告别,向冬才回过神来,谦虚道:“今日之战多有得罪,请老前辈宽恕。”
诗奇似笑非笑,捋须不语。
两人随即下山,此次文莲居之行可谓收获颇丰,但向冬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着块石头。
他忽而脚步停下:“芙儿?”
芙儿不解回头。
少年嘴唇轻动,他很想问问她,芙儿是怎么看待他的。
她是不是同那些武林正道一般,也觉得他向冬是个畜生、大恶棍,魔女仰春秋生的杂种?
可是这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向冬摇摇头,强迫自己把这些想法甩掉。
为了得到八瓣妖丹,他将不惜一切代价,这不仅仅关乎冽雨听香的新仇旧恨,还为了一个无论如何都要救的人。
向冬脸色微暗:“今日之事就此过去,你同样不得外传。”
芙儿低头,乖乖应了一声。
向冬稍觉安慰,他在一处平稳的台阶蹲下,把后背露给她:“姐姐,你脚程太慢,我背你下去。”
除了燕哥哥以外,芙儿这是第二次让男人背。
向冬的身体还在急速的发育之中,他比不得刀南风那样身材魁梧高大,绷紧的肌肉带着少年独有的青葱,热热的体温顺着衣裳传过来。
芙儿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索性把脸蛋枕在他肩头,轻轻闭目。
向冬本欲打算从文莲居直回宝灯寨的,可方才顾四爷的一番话让他临时变更计划。
秦霁将攻樾山,五老非来不可,倘若见到芙儿也在,难免多生事端,还不如把她藏起来,等到风平浪静时再送回宝灯寨不迟。
烟奇吞吐烟圈,方才顾四爷与向冬交战,他在一旁观赏多时。
待到两个小辈走远后,烟奇才长吐一口气:“真是青出于蓝呐。”
“你也看出来了?”
顾四爷这么一问,烟奇悠然:“恐怕你我理解不一。”
顾四爷皱眉:“怎么,难道除了向挽风,还可能是别人吗?‘裁月镂云’可是向挽风的成名绝技,这小子不是他儿子就是他徒弟。”
“四爷,你久避江湖,只顾沉溺诗书,消息不灵通啦。你可曾记得一时臭名昭着的魔女仰春秋?”
诗奇嫉恶如仇,虽然未和仰春秋正面交手,却也听过她的恶名,对此女极为不喜,不由得面色大变:“那芙儿真是岂有此理!”
诗奇勃然生怒,大踏步向山门走去,欲拿向冬细问一番,烟奇慢慢说道:“莫追,已经跑远啦。”
“你既然看穿了,为何不早说?冽雨听香的楼主能是什么好人,必定对芙儿图谋不轨。为何不拿下那个臭小子,我们一同出手,他不死也落得残废!”
烟奇笑道:“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之必然,顺其自然而已。怎地你看了一辈子书,这几句老话都不会背?”
“这些小辈各有各的造化,芙儿是个有福缘的孩子。我看这个少年能曲能直,今日明显是审时度势,忌惮我等,有这般心思的人,之后或可改观也说不定。”
“你”诗奇一手指着烟奇,哆嗦几下,颓然说道,“也罢!若是教我听到什么江湖上流传的风声,我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烟奇呵呵笑道:“不急、不急话说回来,老五和老二已经在往宝灯寨的路上了,你打算何时前去啊?”
诗奇愠怒拂袖:“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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