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该吩咐厨房做些枣糕了。”庄尔芙一边利落地帮着下人摆开晚饭,一边嘟囔着。
“啊?”庄夫人茫然地望向小女儿,满心里只盘算着相公为何还没回来。这几日的朝廷,越来越不太平,归根到底还是两家孩子的事情。要说无理取闹仗势欺人,这古家称第二,真没人敢称第一。明明是尔岚那孩子先被欺负了,古家却抓着自家公子落得残疾一事咬着不放。虽说自己与相公也考虑过把女儿嫁给那古家,可寿宴一事之后,尔岚那孩子怎么能去做个任人欺凌的小妾。若不嫁过去,只怕相公的位置也是坐不稳了。念此,庄夫人不禁在心中埋怨起陛下来——纵使庄家子弟多,这陛下也不能放任着别人欺负本家啊。
“人家说枣糕!每年春天,你都吩咐人做的。明儿就到三月了!”庄尔芙赌气般撅起了小嘴。
原来是春天来了。
庄尔芙身旁的女子垂下头看着清汤中自己的倒影。整个相府中,估计也只有小妹还惦念着今夕是何夕。无来由的,心中涌出一股子烦躁与怒气。以前只觉得小妹幼稚天真,自己乖巧懂事,可这令人心烦意乱的三个月里,她越来越羡慕小妹的真性情。
羡慕之后,便是对自己懦弱无能的厌恶。总是做梦,梦到自己亲手杀了人,梦到那邪恶的影子在身旁凄厉的喊叫,梦到自己被看不清楚的陌生人凌辱。一天天的,她逐渐意识到父亲并不是想要让她安心恢复身体——这是一种变相的禁足。独坐时,她总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囚禁的待宰的猪,最后究竟是用来水煮还是风干,只有厨子和食客商议后才能决定。
“爹爹终于回来了,饭菜都快凉了!”听到小妹的声音,庄尔岚下意识地向父亲打量着,以此来揣测事情的进展——不知从何时起,她慢慢地学会去看别人的脸色。而今日,父亲一进饭厅便直勾勾地朝自己看来。
“为父花了大半日与忠武将军商议,暂定于七日后将你抬进忠武将军府。”
庄夫人手中的筷子哐当一声掉在桌子上,她慌忙颤抖着去捡,摸索了好多次才捡起来。
“爹爹,你疯了!”庄尔芙登地站起来,杏眼中满是慌乱与难以置信。
“你给我住嘴!怎么,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都敢跟我对着做了?彭朝华,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还不把她给我带走!”庄文雍猛地吼道,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庄夫人忙地把小女儿的嘴巴捂上,不顾女儿的挣扎,生拉硬拽地把她拖走。下人们也跟着慌忙退到门外。
饭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庄尔岚忽视着父亲的目光,依旧盯着那没了热气的清汤。自父亲说出要将她抬入将军府时,她便垂下头去凝视那汤中的倒影。
“为父自是不想的,你得体谅我的难处。”良久,庄文雍的声音缓和下来。
“嗯。”
“你到了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那二公子不是个好相处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
“我听说那二公子是还没有正室的,你暂且忍一忍,以你的姿色才情,兴许要不了几年就被扶了正。那时候,不光你的好日子来了,我们也有盼头了。”
“……”
“多对那二公子服服软,也就行了。毕竟那二公子最初也是看上了你的……”
“你如何知道他看上了我?”面色如纸的女子猛然抬头,被摇晃的烛火映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这……他要是没看上你,怎么会欲行不轨呢?”庄文雍慌忙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