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微凉,挂在泛黄树叶尖上,欲坠未坠。
“驾——”
郁芸纺握着缰绳,她的驾车技术高超,车轮前往玉京城的驰道上转得很快,但是车厢却依旧稳当,左右两匹骏马都在稳步出力,中间的枣红马也很稳。
稳稳地摸着鱼。
不比左右快一蹄子,也不会慢上一蹄子。
车厢里,闭目养神的徐年倏然睁开眼,朝着一路行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似乎能透过车厢跨越千里,轻声笑着说道:“天天,你留在客栈房间里的礼物,已经有人签收了。”
倒不是他的目光真能看到三天前就已经离开的那座城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客栈房间里的那枚铜片虽然是张天天捣鼓出来的,但是其内的浩然气却是他所留。
多少有点模糊的感应。
张天天眨了眨眼,兴冲冲地问道:“那位大楼主中招了吗?”
徐年琢磨了一下,微微颔首:“应该是没能躲开。”
听到这两人这番对话,叶一夔忍不住好奇问道:“敢问张姑娘下的是什么毒,朱楼大楼主竟然都得中招?”
此话一出。
就连驾车的郁芸纺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身体都不自觉地往车厢里面靠了靠,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高品武夫凭借着一身强横的气血,不说什么百毒不侵,但的的确确是大多数毒药都很难起到作用了。
简单来说是毒性不够。
打个比方,同样的毒药,想要放倒半截身子都已经埋进土里的老人和臂上能跑马的壮汉,肯定不是同一个剂量,而如果换成虎豹熊象这类猛兽,毒药的剂量恐怕还得往上加。
九品武夫的身体素质,就已经和普通人的身强体健不是一个级别的了。
又何况一品之差就是天地之别。
在五品武夫面前,九品武夫也不过就是大个一点的蝼蚁。
到了这一境界,血肉之躯已经不再和弱小挂钩,早就碾压了寻常猛兽,感叹上一句“非人哉”都不为过,一身气血如渊似海,厚重如山。
哪里还用得着怕毒呢?
对高品武夫下毒就像朝着山海泼墨,得泼出去多少浓到什么程度的墨水,才能将山海染成墨色呢?
张天天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朱楼大楼主怎么了?我这用的可是老张同款的独家秘药,天下独我一家别无分号,虽然毒不死人,只能让人憋不住分外难受,但就算是武帝来了,他只要敢吃,信不信照样也得中招?”
憋不住分外难受。
徐年知道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短时间内离不开茅房。
但叶一夔和郁芸纺可不知道。
两人都想当然以为张天天的意思是,她这毒虽然不致死,但带来的痛苦感极其强烈,不是单靠意志顽强就能强忍下去,当做是平安无事。
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叶一夔和郁芸纺的想当然也不能算错了。
确实不是靠意志顽强就能忍下去的。
不过话及武帝。
那可是武道第一,甚至天下第一的猛人。
手握缰绳的郁芸纺一时之间连前路是否平坦都不看了,忍不住回头看着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少女,看到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流露着小小的得意。www.
不难理解。
虽然下毒这种行为在江湖中向来为人不耻,视作下三滥,但正如杀一人为罪屠万为雄,谁下的毒要是能把朱楼大楼主毒翻了,这可就是神乎其技。
再加上张姑娘年纪轻轻,在潜龙榜上排得还比较靠前。
年少得志。
有几分得意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就拿郁芸纺自己来说,别说是在张天天这年纪了,她现在要是用尽手段能让朱楼大楼主跌个跟头,都能得意地叉会儿腰,自此高看自己一分。
不过关于武帝的部分,郁芸纺就只是听听了,觉得张姑娘只是一时得意,难免有点气盛自大。
不必过于较真。
叶一夔疑惑道:“张姑娘,你说的老张是?”
张天天直言不讳道:“我爹。”
叶一夔没去过百槐堂,不知道张姑娘说的老张就是在京城里都赫赫有名,被传为能和阎王抢人但是又不近人情的神医,只当这是张姑娘的家传方子,没作多想。
郁芸纺倒是知道,想着药和毒不分家,觉得张姑娘这所谓同款的意思,应该是指这剂毒药其实源自那位张神医。
以张神医能和阎王抢人的医道造诣,五品武夫都不能幸免于难的毒药,如果是出自张神医之手,倒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只有听了想笑,却不仅憋住了笑,还到最后都在张天天的眼神暗示下,憋着没开口解释真相的徐年才知道,张天天说的老张同款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