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伺天机,这是道门四品境的权柄,葛叶仅仅是通过天机奴触及到天机,勉强算是旁门左道。
自然是看不真切,兼有许多限制。
譬如他知道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便是代表着他现在的危险处境,与他在九珍楼赏月夜宴上接触到的徐年、诸葛台一行人有密不可分的干系。
只是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因果。
如果葛叶是禁绝了耳目口的天机奴,或许他能够知晓全貌,但他现在五感俱全六识皆在,便只能是一知半解,中间余出来的空白只能自己揣摩。
葛叶毫无头绪,当然揣摩不出来全貌,但他和诸葛台有前仇旧怨。
这笔账便自然也归在了一启。
“呼。”
葛叶调整着呼吸。
这只是一次尝试,习惯一下借助天机奴窥探天机会是什么感觉。
现在已经体验过了。
把葛叶现在的不幸归咎出原因,其实只能算是他的私人私事了,义父留下了珍贵的天机奴协助他,可不是为了协助他报仇泄愤。
还有正事。
“在玉京城里,我能够接触到的范围内,谁的消失最有可能导致大焱王朝和百羽王朝的结盟破裂?”
葛叶在心中不断询问着自己这么一个问题,直到整个脑海里都被这么个问题充斥,再无其他杂念的时候,他往前走了半步,再次看向了天机奴空洞的双眸。
天机奴脖颈微微转动,就好像在他那空无一物的眼眶里面还有一对看不见的眼球,接住了葛叶的视线。
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没有上一次那么平静顺遂了。
“嗬……嗬嗬——嗬嗬嗬!”
天机奴从头到脚都在晃动,尤其是脑袋抽搐地极为厉害,喉咙里发出了不像是正常人类这一器官能够发出的喑哑声响,如同已经发狂的野兽在极度虚弱之后的低吼。
葛叶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状况,但是他不禁后退了半步,总感觉这不断抽搐的大脑,似乎下一刻就要挣脱肩颈的束缚,甩飞出来溅他一脸血。
这由活人炼制而成的珍贵傀儡,不会刚刚到了他的手上就坏了吧?
这可怎么跟义父解释。
不过葛叶担心的不好解释的意外并没有发生,在大概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过后,天机奴忽然一怔停了下来,只不过脑袋也随之垂了下去,如同被抽干了力气。
葛叶有点茫然。
天机奴看到的天机呢,怎么都没有分享给他?
葛叶走上前,想要检查一下天机奴是否还活着,要是因为他这么一个问题就直接把天机奴问死了,义父怪罪下来说不定就要把他也炼制成天机奴才能打消心头之恨了。
“嗬——”
天机奴在葛叶刚伸手触碰到他时,便猛然抬起了头。
只见密密麻麻缝着红线的那双嘴唇里面。
竟然溢出了鲜血。
渗透了红线。
滴滴答答……
葛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要后退,但是天机奴猛地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脑袋,他仅仅是个八品境武夫而已,而这炼制出来用以窥伺天机的傀儡,仅论身体强度可是能与五品境武夫比肩。
哪里有葛叶反抗的余地。
失控了吗?
葛叶瞳孔骤然一缩,就在他以为这似乎失控了的天机奴是要捏爆他脑袋的时候,却猛然意识到这双按住他脑袋的手仅仅是将他固定住不能后腿。
天机奴脖子前伸。
缝着红线的嘴唇中渗出的血,都滴在了葛叶的脸上,但他除了屏住呼吸闭紧嘴巴,不让这粘稠如浆的血涌进自己的口鼻里面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额头抵住了额头。
在这么一瞬间,葛叶仿佛就感觉到有一柄尖刀捅进了他的脑海之中,还在里面转了两下搅了搅,把原本扫空了杂念的脑海弄得一团糟,但也因此让一段记忆浮现了出来。
有了刚才试过一次的经验,葛叶倒是能反应过来,这段记忆便是天机奴分享给他的一抹天机。
可是这一抹天机的重量。
明显比葛叶方才私心作祟想要看的天机重出太多了。
不仅天机奴反应极大。
哪怕是经过天机奴承担了绝大部分反噬,传递到葛叶脑海里的这一抹天机,也已经逼近了他能够承受的极限,感觉从脑海到身体都快要被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