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儿哦了一声,然后看向高胜兇,就如同发现了盲点,眯着眼睛问道:“等下,老高你不是读书人吗?不是处处效仿儒家风范吗?”
“这有鹿书院里的大先生小学生,都把那位徐真人称为徐先生。”
“这真人还是先生中间的区别,我虽然不像你读过那么多儒家典籍但也是懂得,但在书院里面一声先生可比一声真人更为难得吧?”
“他们都喊的先生,你怎么不效仿跟着喊了呢?”
高胜兇哼了哼,说道:“达者为先,这一声先生多多少少有师之意,徐真人虽为道门大真人,但我又为什么要喊他先生呢?”
白玲儿笑嘻嘻地说道,故意也把真人改成了先生:“就凭徐先生的两首诗啊,就你那些打油诗,别人不比你先得多吗?”
高胜兇并不细嫩的脸皮顿时有点发红,但他还是在这新秋亭里争辩道:“诗词……诗词不过小道,况且那两首还只是词,词更是诗余,在喜好诗词之人的眼里或许已经是达者,但在我这儿可是不够的。”
白玲儿却无情戳穿了同僚:“诗词小道?老高啊老高,我看你分明是自己写不出好诗,眼红别个徐先生吧,毕竟别人修的是道门,花在儒家的心思上肯定没那么重,可不像某些人,曾经一门心思扑在上面,天天都写浪费了不知道多少纸张,却连能看的都没几首。”
高胜兇的脸更红了,哼哼唧唧了两声:“那是我过去年少无知,谁……谁年少无知的时候,还没做过荒唐事?现在我已经醒悟过来,诗词不过是玩弄辞藻,文章才最能承载真意,要是他做文章的水平也有作诗这么高,我敬他一声先生还差不多。”
“说的跟徐先生稀罕你喊他一声先生似的,以后恐怕是你想喊别人还嫌吵着耳朵呢。”
白玲儿话中若有所指,指的其实是酥酥,就凭酥酥和那位道门大真人的亲近劲儿,指不定徐真人以后在百羽王朝里面是个什么地位呢,指不定整出来国师来。
高胜兇听不出来暗指,但他的不服气却溢于言表:“徐真人稀不稀罕是徐真人自己的事情,这天底下一人视如珍宝而另一人却弃如敝屣的事物多了去了,我何必因为他不稀罕,就改变自己的看法呢?”
在旁边默默听到了现在的谢琼文犹豫了一阵,还是开了口纠正道:“高使者的意思是徐先生是因为两首诗词才在我们书院被称为先生?但这和实情有些不大相符,大多数书院弟子是随着何大先生喊他一声先生,但三位大先生乃至沈院长却也都敬他一声先生,不是因为诗词,而是徐先生做了对书院乃至整个儒家传承都极为有益的大义之事。”
高胜兇愕然了一下,他还以为徐年在儒道上的成就,不过就是那两首诗词而已,原来还有其他的吗?
他忍不住问道:“大义之事?他一个道门大真人,能做什么事情帮到了儒家传承,还能得到那位沈院长的敬重?”
谢琼文却摇了摇头:“我只是从刚才在观山水楼门前见到的那位钱师兄处听说过,但徐先生具体是做了什么事情,钱师兄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我也就无从得知了。”
高胜兇陷入了沉思。
沈其风作为有鹿书院的院长,无论境界还是地位都是名副其实的儒家执牛耳者,难道说徐年在这儒家圣地里有一声徐先生的敬称,当真不是因为诗词和五品境界得来的,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这一声先生里半是敬半是客气?
白玲儿没这么在意先生不先生,不过她对徐年倒是有些兴趣。
“小谢呀,其实刚刚我就好奇了,你和那位徐真人似乎是认识?”
谢琼文微微颔首,苦笑道:“认识是认识,只是这说来都是惭愧,我以前仗着家世出生,在徐先生面前肆意妄为,结果却是自讨苦吃。”
虽然说来尴尬,但是面对自己过去的错误,也是谢琼文这些日子以来的明悟之一,所以白玲儿好奇追问了一句,他便也没藏着,把过去和徐年间的矛盾,大致说了一下。
白玲儿看着谢琼文的眼神,顿时多出了三分敬佩,她在谢琼文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道:“小谢啊,没看出来你胆子原来这么大啊,别人是欺软怕硬,你是软硬都欺啊,道门大真人的面前你也敢耍威风?能活到现在,在书院的教导下重新做人,能有机会在这里和我们说起从前,都得感谢徐真人宅心仁厚啊,没和你计较啊。”
谢琼文苦笑中有点委屈:“我当时也不知道徐先生是道门大真人,要不就算是嚣张跋扈,也没那个胆子……”
时辰差不多了之后,谢琼文便带着白玲儿和高胜兇去了距离修身林最近的一处庭院里面,之后基本就没谢琼文的什么事了。
庭院里面已经摆了美酒茶茗,只需要等到修身林开启,要进修身林的进修身林,不必进修身林的就在院子里如有鹿书院发出的请柬一样,坐而相谈共同探讨先贤文章。
谢琼文离开这间已经坐着不少名士大儒的院子里时,正好遇到了何师兄带着徐年和张天天进来。
擦肩而过时打了声招呼。
恩怨早已随风而去,只剩下旧识相遇的礼貌。
“……苦梅书院、铜鼓书院、洞天书院、千松书院,甚至就连玄雍国的子规书院都来了,这次来的书院可比我想象之中还要多得多了。”
庭院之中,有着许多和有鹿书院明显有所区别的书院弟子服,何霄一边领着徐年和张天天往里面走,一边低声为二人介绍着这些弟子服都属于哪个书院。
有鹿书院没有排出个席位先后,不过来者大作都心中有数,没有随便坐。
譬如已经在场的何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