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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误鸠百足霜(2 / 2)

emem“啊?”杨广确实大吃一惊,旋即镇定下来,吩咐下去,“着王义带太医随后赶到。”

emem杨广火急出宫,直趋太子府,路上飞马急驰边问姬威,“东宫御医可去诊治?”

emem“下官来时,府医正为太子把脉,尚未查明病情。”

emem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杨广心头,他不愿向那不吉利的地方想,而思维又偏偏在那儿萦绕。他默默祝祷上苍,但愿太子只是偶尔腹痛。当杨广跨入杨昭寝殿,便迫不及待地连声呼问:“皇儿,皇儿怎样了?”殿内死一般沉寂,定睛细看,那贴金象牙床上,杨昭业已七窍流血气绝身亡,杨广登时惊呆。东宫府医近前秉奏:“万岁,太子系‘百足霜’中毒而致命,定是有人暗害,请万岁严加查处。”

emem泪水,从杨广眼角无声流下。他好悔,悔不该以毒酒要害杨素性命,结果反害了自己的亲生子。这难道是报应吗?杨广的心被痛苦地撕扯,他无话可说。

emem王义发疯般地跑进来。他一听太子突患急病,心便悬将起来。进了寝殿见杨广伫立不语,急切地发问:“万岁,太子他怎样了?太医业已传到,在殿门外候旨。”

emem杨广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太医,不需要了,令其返回太医院。”

emem“万岁,那么太子……”王义要走向床前。

emem杨广威严地开言:“且去传旨。”

emem“遵命。”王义出殿门去打发太医。

emem殿内,杨广晓谕东宫府医:“记住,太子夭折,对外只称患‘绞肠痧’暴亡,不许对任何人透露中毒之事,如走露半点风声,尔全家休想活命。”

emem府医战战兢兢应答:“小人不敢乱讲。”

emem王义返回殿内,趋步床前,看清杨昭的惨状,头轰的一声犹如炸裂:“万岁,这是为何?”

emem“王义,朕正要问你,太子缘何被‘百足霜’毒死?”

emem“不,不!这不可能。”王义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绝不可能,奴才斟酒时是绝对未出差错的。”

emem“可事实毕竟如此。”

emem王义扑通跪倒:“万岁,奴才耿耿忠心,可无谋害太子之意呀。”

emem“快快平身,不要如此,你跟随朕多年,朕是信得过你的。”杨广扶起王义,“不过此事蹊跷,内中或有隐情,也许是谁人做了手脚,还当查个水落石出。”

emem闻讯而来幸灾乐祸的刘安,觉得这是铲除王义的好机会,王义一除,便无人能与他争宠,他想时机不可错过,便扇风点火说:“按说王义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不过这酒是他亲手所斟,并无外人经手,这干系他还是脱不掉的。”

emem杨广原本就未排除对王义的怀疑,脱口而出:“那是自然。”

emem王义一听,不知该如何表白,他把心一横:“万岁,奴才如今只有以死来剖明心迹。”一头向盘龙柱撞去。

emem杨广急伸手拉了一把:“不可轻生。”王义撞个头破血流,好在杨广拉一下得以缓冲,不致伤命,只是昏迷而已。待他醒来,杨广半是关心半是埋怨地说:“你怎能这样,真要碰死,岂不授人口实,道你畏罪自杀,反倒说不清了。”

emem王义其声哀哀:“奴才想,只有追随太子亡灵,才能补偿过失,方得证明清白。”

emem刘安旁敲侧击:“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心中没有病,不怕冷干饭……”

emem“住口吧。”杨广喝住刘安,对他的冷嘲热讽已是反感,“太子死因,暂不追究,且全力安排丧事。”刘安这才老实了,与王义一起,尽心投入为杨昭的丧事奔波。

emem太子暴亡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全城尽知,朝野震动。上上下下,议论纷纷,闹得洛阳城沸沸扬扬。各种猜测,各种解释,纷说不一,人们莫衷一是。但结论却是相同的,太子之死大有文章。后来,原因总算查清。转芯壶放在后阁时,有个宫女信手转动了壶盖,才造成了王义失误。对此事最为关注的,莫过于杨素一家了。他们撒出人马,四出探听消息。常言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乱麻渐渐理出了头绪,特别是杨玄感见到刘安之后,迷团更趋于明朗了。

emem杨玄感情绪激奋地对杨素说:“父亲,显然这是冲你来的,杨广存心要把您毒杀,不料阴差阳错,毒酒为杨昭所饮,这也是天公有眼,活该杨广报应。”

emem杨约难以相信:“万岁会狠心下此毒手吗?若无我们豁出性命为他尽力,他焉能登上皇帝宝座,他总不至于这样绝情。”

emem杨玄感报以冷笑:“叔父博学多识,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之古训。”

emem杨约还是不信:“真要加害兄长,必定精心筹划,怎会误毒太子,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emem“叔父,你就莫存幻想了,刘安透露的细节,就足以说明一切。”杨玄感对于杨素默不作声有些不满,止不住问道,“父亲,此等大事难道你还想充耳不闻吗?还想置身事外吗?只怕由不得你了!”

emem“玄感儿言之有理,”杨素叹口气,“看来吾命难以久长矣。”

emem“父亲何出此言?”

emem“你们想,君要臣死,臣焉能不死。此次未能将我毒杀,反丧太子性命,杨广焉肯罢休,必定还要加害于我,防不胜防啊!”

emem杨约亦有了同感:“也说得是。”

emem杨玄感有几分讥讽又有几分埋怨:“叔父,当初您听信宇文述蛊惑,说什么保杨广登基,富贵永世,代代高官。可如今他席未坐暖,便要株杀功臣。”

emem杨约想起不免感叹:“咳!人心叵测实在难以捉摸。昨日海誓山盟的密友,今朝就是冤家对头。”

emem“这一切都是命。”杨素的情绪为悲观主宰,“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emem“父亲,难道您就甘心坐以待毙?”杨玄感忿忿然。

emem“我的儿,不等死又如之奈何?”

emem“不!”杨玄感腾地站起,双眼射出凶光,“困兽犹斗,何况人乎!我们要在死路中求条生路,鱼死网破,也要拼它一场。”

emem杨约已明白他的动机:“你想造反?”

emem“对!”杨玄感以为遇到知音,显得格外兴奋,“父亲门生故旧甚多,我们又都握有兵权,杨广原本劣迹昭彰,只要振臂一呼,不愁群起响应。推翻杨广,拥立杨谅,大事必成。”

emem“玄感儿,你还是年轻虑事不周啊。”杨素微微摇头,“这反造不得。”

emem“父亲,您过于胆怯了。想过没有,您个人生死尚在其次,杨氏全族数百口性命关天,不能引颈等死呀!”

emem“你好混!”杨素感到有必要训导儿子了,“为父正是对杨氏全族负责,才宁愿抛却性命的。你想,偌大朝廷,我家掌握多少兵权?力量有限哪。宇文述、李渊等文武百官哪个是好惹的,眼下要反只是死路一条。一反便是连坐大罪,九族尽诛呀。不反,祸仅及我一人,杨广为掩外界耳目,为塞百官之口,也不会伤害杨氏家族的。你叔侄官职都能得以保留。为父已是垂暮之人,以一人身死,换来全族平安,也算值得了。”

emem“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杨广夺去您的性命。”

emem“儿呀,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杨素叮嘱道,“而今的方略只能是,一切故做不知,权且相机行事。”

emem杨素似乎把生死置之度外,其实贪恋人生乃人之长情,杨素固然也不愿离开尘世,正应了那句古话,蝼蚁尚且贪生吗!太子之死,在他们心头投下了巨大的阴影,杨氏家族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生存。心绪不宁与心理压力,使杨素寝食不安,神情烦躁。几天过去,杨素明显消瘦。这天他正在骂奴打婢,家人忽然尖声报告:“圣旨到。”

emem杨素如闻惊雷,登时吓得瘫坐床上,老泪不觉也流下来:“这一天终于到了。”

emem“父亲,何必如此悲伤,焉知不是喜事。”一旁的杨玄感加以劝慰。

emem“为父所料定不会错,十有八九是降旨赐死。”杨素不由得要安排后事,依恋地拉住杨玄感之手,“儿呀,为父死后,千万不可鲁莽,忍哀偷生,切记切记。”

emem“父亲,且听了宣读圣旨后再做道理。”杨玄感搀起杨素左臂,“若是喜讯还则罢了,若为凶信,定不与杨广善罢甘休。”

emem“玄感你,气煞我也!”杨素连气带吓周身发抖。

emem杨约闻讯也赶来:“兄长,刘安在中堂已等得不耐烦,快去接旨吧。”说着,上前架起了杨素右臂,与杨玄感一起,半搀半架把杨素扶到了中堂。

emem杨素心神不宁地跪倒,刘安始终不动声色,端足架子宣读圣旨:“杨素督建东京有功,予以旌表,由越国公迁封楚国公,再增食邑一千户……”

emem杨约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待杨素谢恩后,与刘安左右坐定,杨约半是玩笑地说:“刘公公,既为喜讯,为何不肯透风,让家兄好一阵紧张。”

emem“先惊后喜,岂不妙哉。”刘安对杨素看不起他,一直耿耿于怀,说着站起身来,“旨意宣读已毕,咱家告辞了。”

emem“刘公公无需太急,且品香茶,容在下治酒款待,并略备薄礼。”

emem“国公大人法度森严,咱家怎敢以身试法。”刘安自顾就走。

emem杨素气呼呼一挥袍袖:“不送!”

emem“好说,国公留步。”刘安回头报一冷笑,迈着八字步,摇摇摆摆架子十足慢腾腾去了。

emem“这个奴才,我真恨不得一刀捅了他!”杨玄感已是气不可耐。

emem“万万不可胡来,他在万岁面前是红人,”杨约扭头埋怨乃兄,“你呀,万岁又加封赏,为何还出气不顺,怎能当场羞辱刘安,岂不闻小不忍则乱大谋。越是刘安这种小人,越是不能开罪。这种人做盐不咸做醋却酸。他若在万岁面前搬弄是非,给你奏上一本,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emem“贤弟,你好糊涂,”杨素眉头紧锁,“什么封赏,这是缓兵计,为兄的死期不远了。”

emem杨玄感难以理解:“父亲何出此言?”

emem“这不明摆着,杨广担心太子之死引起我的怀疑,才以封赏稳住我,也给外界造成一种对我宠信的假象,紧接着就要对我下手了。”

emem“他敢!”杨玄感是一副要与人决斗的架势。

emem“不至于吧?”杨约始终不信,“你父子疑心太重,草木皆兵。”

emem“贤弟,你是太善良了。”杨素站起要走,不料双腿一软竟至跌倒,而且无论如何挣扎不起。

emem杨玄感见状急忙过去,与杨约一道,意欲将杨素搀回房中,然而费尽力气亦无济于事。最后,只好由杨玄感背起杨素送回卧室。自此,杨素一病不起。

emem杨广获悉杨素病倒,一日三次派御医前往诊治。他们轮流不断地在杨素床前侍医,片刻不离一步。对太医开方配的药,杨玄感通通倒掉,而在暗中按府医的药方煎制。杨玄感此刻谁也信不过,他想,杨广要害父亲,毒酒误杀太子,难道不会让太医在药中投毒吗?他也不理会太医高兴与否,亲手把药盏端到杨素面前:“父亲,药是儿亲手煎好,温热适口,正好饮用。”

emem杨素置若罔闻,不予理睬。

emem杨玄感把药送至他唇边:“父亲,请用药。”

emem杨素紧闭双唇,牙关紧咬。

emem“父亲,服下几剂药,自会祛病复康。”杨玄感很是耐心。

emem杨素微微摇头,只不开口。

emem杨约一旁也来相劝:“放心,这药乃玄感亲手煎制,绝无问题。”

emem杨玄感急性子发作,他用药匙撬杨素的嘴:“药还是当吃。”

emem杨素抬手把药碗打翻。

emem“父亲,您这却为何?莫非被慑去了魂魄!”杨玄感现出不悦。

emem杨素索兴闭上双眼,更加不理睬了。

emem杨约、杨玄感两人都双手一摊,无可奈何。

emem傍晚,又一个太医来接班,杨玄感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他逼近正欲为杨素切脉的太医:“怎么,连一刻也不放过?也该让家父清静一下了。”“杨大人,”太医见杨玄感凶神恶煞的样子,有几分胆怯,“圣命难违,身不由己,不得不来。”

emem“我要你滚回去!”杨玄感拔剑半出鞘,虎视耽耽相逼。

emem太医吓得连连后退:“大人息怒,大人饶命。”

emem杨素睁眼开口了:“玄感,不得无礼。”

emem对父亲的训斥,杨玄感根本不予理睬,自顾把太医逼得步步后退,宝剑已拔出提在手中:“你究竟想死还是想活?”

emem杨约对太医寸步不离的监视也有反感,便说:“医官,家兄已不久于人世,总有些后事安排,万岁又未在眼前看着你,还是行个方便吧。”

emem太医看杨玄感的架势,真有杀人的可能,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有顺水推舟了:“各位大人,下官斗胆违背圣意,且暂避一时,有话还请快说。”

emem太医离开后,杨约急切地询问杨素:“兄长为何药也不吃食也不进?如此何时得以康复。”

emem“父亲,饮食与汤药,俱儿亲自经手,管保万无一失,尽可放心饮用。”杨玄感依然气不顺,“父亲,您不该这般固执。”

emem“你们哪里知道我的心思,”杨素似乎很平静,“我是意在尽快离开人间。”

emem“兄长为何欲求速死?”

emem“贤弟,你本睿智之人,应该知晓这一道理。”杨素喘息着说,“杨广视我为心腹大患,一日不除一日不宁。我一日不死我杨氏家族便一日无安全感,一旦我撒手而去,杨广即除了心病。如今我只有一死,以全杨氏家族了。”

emem杨约默然,觉得杨素所说有理。看杨广眼下步步进逼的架势,杨素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emem杨玄感心中一直萌动着反抗意识:“我就不明白,杨广那里举起屠刀,父亲为何偏偏伸出脖颈等他砍杀。”

emem杨素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儿子:“玄感,为父的时间已是不多了,临终之际,只有一言嘱咐,你必须谨记照办。”

emem“请父亲训示。”

emem“我死之后,无论如何不得兴兵造反。”杨素意味深长地告诫,“一者战乱会殃及百姓,二来反叛势必祸及全族,切记切记。”

emem“父亲只管养病,身后事无须多虑。”杨玄感不肯答应。

emem“咳!儿大不由爹,”杨素叹口气对杨约叮嘱,“贤弟,你与玄感辈分为叔侄,实则情同兄弟,一定要好好约束他,万万不可为乱。若实实不得不反,也要联合李渊共同起事,否则,必败无疑。不听我言,必招致全族灭顶之灾。”

emem“愚弟记下了。”

emem杨素伸双手,分别拉住杨约、杨玄感:“常言道,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空,此话一些不差。人生果然是大梦一场,恩恩怨怨,一切皆空。今日杨广算计我,焉知明天谁又算计他……”声音渐弱,手一松,头一歪,杨素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杨玄感伏在父亲尸身上放声大哭,他暗暗发誓,父亲分明是杨广逼死的,只要自己三寸气在,必报此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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