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苏晓幽幽叹道。“流言蜚语听多了,渐渐动摇了那份初心……”
“是啊。”谢蕴华也颇觉惋惜。“知道秦复做了大老板以后,李秋冰开始变得自卑。因为自卑而更猜疑,越猜疑越自卑,这就是恶性循环。”
秦涛问她:“李求安知道自己被那个陈万通摆了一道吗?”
“不知道。”谢蕴华摇摇头。“这些内慕,是他潜逃几年之后,秦复暗中查出来的。”
苏晓问道:“陈万通有没有受到惩罚?”
“没有。”谢蕴华摇头。“想要告他造谣诽谤,但是证据不足。就算证据足了,又能判多少?能抵得过后来发生的所有悲剧吗?”
苏晓暗自嗟叹。也许就在那个时候,秦复的心态开始发生变化。
“也许是真的有报应吧。”谢蕴华又是叹息。“李秋冰出事之后没多久,一天夜里,陈万通因醉酒不慎跌入柳江,就这样溺死了……”
苏晓和秦涛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蕴华苦笑着说下去:“后来,李秋冰化名李求安,四处潜逃。女儿李念恩被送回明湖孟家。没多久,精神失常的孟母抱着外孙女双双走失了。孟父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跳长江自杀。这些事情,和李求安给你们讲述的一样。”
这时候,苏晓看到谢蕴华冰冷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辉闪动。
“面对这个悲剧,孟家的亲戚们看不下去了。他们纷纷找上秦家,大骂秦峻和秦复贪慕虚荣,害死了孟家一家几口……”谢蕴华的心刺痛着。“为了逃避这些指责,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做生意,宋秦两家决定离开明湖。那一年是一九九一年,秦涛才四岁。”
“父母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明湖。”秦涛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偶尔问起,他们也总是不太自在的样子。”
苏晓也说:“我曾经去过明湖游玩,后来不经意和秦复提过此事,我当时就察觉到他不是很喜欢谈论这个地方。”
“现在都明白了吧?”谢蕴华苦笑。“谁不喜欢明湖呢?江南好风景嘛。可是对秦复和晚云来说,那里却是一个伤心地。为了除去这块心病,秦复一直在寻找李秋冰。而晚云则认为,如果不是她逼着孟素琴离开,孟家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她总是梦见孟素琴。梦中的孟素琴满身血污,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望着晚云不断地流泪……”
秦涛的心如被利箭穿过,他想起病床上的母亲在梦中说的那些话。现在,他终于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三十年来,秦复一直在寻找李秋冰和孟素琴的女儿李念恩,但始终没有结果。晚云由于长期被噩梦折魔,积郁成疾,两年前不幸罹患肺癌。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才把那段往事告诉了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位和孟素琴如同孪生的绘本作家,进入了秦复和晚云的视野……”
说到这里,谢蕴华深深地凝视着苏晓。
“苏晓,你想象一下,当秦复看到你那张与孟素琴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时,心中是何种滋味?”
苏晓头皮发麻。
谢蕴华问秦涛:“你说实话,秦复在晚云重病期间与苏晓来往,你是否认为此举很不道德?”
“是的。”秦涛不敢撒谎。
谢蕴华摇头苦笑:“如果我说,是晚云鼓励秦复这么做的呢?”
秦涛和苏晓都非常意外。
“您说的是真的?” 秦涛无法相信。“妈妈那么爱他,这怎么可能?”
“正因为太爱他,所以才支持他这么做啊。”谢蕴华悲叹。“秦复和苏晓来往的事,晚云一直都知道。她甚至向秦复提出离婚,要像当年的孟素琴一样主动离开他。她认为这是对秦复和孟素琴的一种补偿。”
做到这种程度,别说秦涛,连苏晓都觉得伟大。
“怎能情深至此,对吗?”谢蕴华无奈地笑了。“可就是情深至此。当然,秦复是不会同意的。原本晚云根本撑不到一年,秦复动用所有的能量照顾她,她才熬到了今年。”
“一月,妈妈放弃治疗。二月,她永远地走了……”
秦涛喃喃说着,眼中泛起了泪光。母亲这两年所受的苦楚,他记得清清楚。
苏晓望着秦涛,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的心中也十分难过。
谢蕴华强忍悲伤,问道:“秦涛,你一定很疑惑,晚云为什么会突然放弃治疗,转入临终关怀?”
秦涛说:“父亲的说法是,后续的治疗已经没有意义,只会徒增妈妈的痛苦。就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确实是这样。”
“这只是一个原因。”谢蕴华说道。“今年一月,秦复有了李秋冰的新消息。他知道李秋冰在广州,但是不知道他现在的名字和具体的地点。知道这个消息,晚云很高兴。她早已油尽灯枯,苦熬这两年就是为了等到李秋冰的消息。现在,她终于能安心地离开了。于是,她放弃那早就没有意义的治疗……”
谢蕴华爱怜地看着秦涛:“亲爱的宝贝,你失去了妈妈,我也失去了一位好朋友。”
秦涛已是热泪盈眶。苏晓也非常感慨。
谢蕴华说下去:“一月,晚云放弃治疗。二月,晚云走了。秦涛和秦复别扭,去了美国。四月,秦复制造了苏晓的抄袭事件。五月,婚礼。七月,秦复为苏晓在广州举办作品展。他想以苏晓为诱饵,把潜伏着的李秋冰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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