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寒窗苦读”了十几年,最后成了一个天真孩子嘴里一个只会骗人的人,一个千万不能被成为的人。
这比骂她还让程欢难受。
程欢这几天也没怎么正经吃过饭,哭着哭着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空调一直开着也没人提醒程欢关了,第二天起来她成功地感冒了。
宁乐昨天想跟程欢说几句话的,但是程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脸色综合了多种化妆品绚丽得跟调色盘似的,估计早就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在场了。
昨天又不好叫醒程欢起来关空调,他现在这种情况够不着遥控器,更没法把被子给程欢扯过来盖上。
宁乐这真的是变成手机之后第一次,第一次生出来“什么时候能再变成个人”这种感慨。
他尽力扭动自己,把小柴犬护在了程欢肚子上。
不体验不知道,宁乐这才知道那些残疾的人日子会过得多么艰难。
他以前四肢健全,不,是还有四肢的时候从来没考虑过如果自己有一天成为了一个植物人,会怎么办。
宁乐的理解是,这不是杞人忧天么?
但是以前的经验里,他也曾经看到过一篇论文数据,印象中似乎是说,如果一个人遭遇不幸没了手脚之后,如果三个月之内他没有自杀,那么这辈子他再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自杀了。
直到这时候,这些冰冷的数字才在宁乐眼中有了点温度。
他这是第一次跟别人、跟这世界有了紧密联系着的关系,第一次拥有了不同于致力于学术研究的热切渴望。
而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要给程欢盖个被子。
以前在他看来,数字是解释这个世界最简洁的途径,物理是诠释运行法则最完美的阶梯。
“不管怎么说,我是挺可笑的。连自己都不明白,怎么敢去妄图去理解这个世界呢?”宁乐想。
但是只有一点他敢确定,他和程欢,真的都很幸运。
宁乐知道这点。他也知道,程欢终有一天也会明白。
*
第二天程欢起来,又开始自然而然地怀疑起“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人生三大终极问题。
在她想到“我大概要去上班”之后,才开始眨着眼睛从慢腾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程欢看了看自己穿戴得整整齐齐,昨天的衣服一点没改动,抬头看见墙上的时钟上指向了7点。
原来是生物钟叫她起来的。
虽然程欢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形成了她以前梦寐以求的生物钟。
又看向了一旁的手机--宁乐好想还没起来。在她想走向卫生间去洗漱的时候,突然脑袋里被什么击中。
这一刻她没什么情绪地想:哦,原来我昨天已经辞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