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险些背过气去,眼睛一转,一口咬定时小多是季星临的“托儿”,他们联手做套,恶意压低价钱,是为了将宝贝从原主人手里骗走,这是一个阴谋!
季星临气得想笑,理都不理。
时小多屈指在柜台上敲了敲,说:“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拍张照片发给林娉然教授,让林教授在线鉴宝。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在林教授眼里,这种品相的岫玉,可能连三瓶止咳糖浆都不值,最多一瓶半!”
客人眼睛一瞪:“小娃娃真能吹牛,你怎么会有林教授的联系方式!”
时小多摊手:“因为她是我妈!”
〔38〕
客人离开蓝田居时,依然咬定季星临不识货,气势倒是比先前弱了许多,时小多那句“她是我妈”,一招绝杀。
季星临倒了一杯热水,又往杯子里加了片柠檬和一点儿蜂蜜,然后将其放在时小多手边。
时小多看他一眼:“黑板上的小人是你画的?”
季星临摸摸鼻子,“嗯”了一声,听起来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
时小多家中双亲都是教授,她有样学样,脸板得像个教导主任。季星临个子高,时小多必须仰着头看他,非常影响气势,索性抬手一推,把季星临推得跌坐在藤椅上。
居高临下的角度,让时小多找到一点儿教训孩子的感觉,她说:“知道自己错了,想向我道歉?为什么不当面说?画个火柴人,是想让我看图说话发挥想象力吗?这样很容易让我误解你没有诚意!”
季星临抬头看着她,眼睛和泪痣都带着干净的感觉,犹如子夜时的碎星,他问得诚恳:“我应该怎么做?”
时小多被堵得火冒三丈,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怀疑季星临是在跟她抬杠。
可是,看着那双纯黑至剔透的眼睛,时小多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在抬杠,也不是在反讽,而是真的不懂。
不懂如何讨人喜欢,不懂如何与人相处。
这世界,有人长袖善舞,就有人不通世故,那不是错。他不懂,就教他去懂;他不会,就让他慢慢学会,别放弃,也别嘲笑,人哪,都是一步步长大的。
时小多很快冷静下来,她在季星临面前蹲下,与他的眼睛保持平视:“做错事情要说‘对不起’,你之前对我很凶,还在大家面前嘲笑我字写得丑,这算不算做错事?”
季星临下意识地回复:“对不起。”
“不要低头,”时小多说,“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即便对方是盲人也要这么做,这是礼貌,也是尊重,懂吗?”
季星临难得乖顺,身上毫无戾气,黑色的眼睛如琉璃般纯粹,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他抬起头,眼角下的泪痣清秀,看着时小多的眼睛,语气真诚:“之前多有冒犯,对不起。”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很难不心动,时小多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画地为牢。
她移开视线,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喉咙,说:“看在你认错态度还算良好的分上,我原谅你了!以后,有不会做的题也可以来问我。”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把季星临搞得一愣:“什么?”
谁向谁问问题?是他听错了,还是她说反了?
“你上课的时候总睡觉,是不是基础没打好,跟不上老师讲课的进度?”时小多认真道,“从现在开始努力,还是有机会把成绩追上来的,我会帮你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就着时小多的话音,季星临回忆了一下他近期的所有考试成绩——最差的一次是年级第五,他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被扣掉二十分,以示惩戒。
季星临眨眨眼睛,想着,他的成绩好像也没什么进步空间了。想归想,季神难得情商在线,不忍拂了这份好意,于是点头:“麻烦你了。”
时小多笑了笑,露出两颗特别可爱的小虎牙。她看一眼腕表,说:“时间还不算太晚,今天发的数学卷子做了吗?哪里不会,我给你讲讲。”
季星临想说那张卷子我看了,全是重复的题型,没必要再做一次,浪费时间。可时小多的表情太真诚,季星临说不出扫兴的话,他将藤椅搬到门外,在空出来的地方支了张小木桌。
时小多拿过季星临的卷子,不出所料,干干净净,叹气道:“同学,你的学习态度应该端正一下了。”说完,她拍拍身边的空位,“你坐啊,站在那里,我怎么给你讲题?”
除了池树和姑姑,季星临鲜和人挨在一起,有些别扭,还有一些含义不明的紧张。他将小板凳向旁边踢了踢,坐在了离时小多稍远些的地方。
季星临在她对面坐下。
时小多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味,顺嘴问了一句:“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橘子味的吗?很好闻!”
季星临身上不是沐浴露的味道,而是橘子糖的味道。他会喜欢上橘子味的水果糖,正是源于童年时的那次意外。眼下,他并不想让时小多认出他就是当年的小男孩,于是闭着嘴巴没出声。
时小多看他一眼,歪着脑袋,玩笑道:“你上辈子一定是河蚌,不爱说话,紧闭着嘴巴,其实偷偷在肚子里藏了漂亮的小珍珠。”
这个形容太过可爱,季星临脸上浮起一点儿红,他不自然地敲了敲桌面:“讲题吧。”
数学卷子还是老三样,填空题、选择题和解答题,时小多在草稿纸上写下公式和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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