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莺莺不肯搭理他,小房子里只剩下三个大男人了,两两之间要么互看不顺眼,要么恨不得大打出手,要么是主仆关系,只能相对无言。
鸟鸣遍地的春天里,山脚下的小房子就像被掐了嗓子一样,寂静无声。
隔了一日,许莺莺仍是不肯出房门,也不搭理秦西,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秦西只能继续低声下气地在她房门口道歉。
可他也没有对小姑娘道歉的经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不说许莺莺听腻了没有,反正隔壁的荀盛岚是听得够够的。
周移到了之后,荀盛岚是不缺钱的,锦袍和金玉配饰重新挂在身上,手中还摇了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他也到了许莺莺房门口,一副温润有礼的模样对秦西道:“说起来秦兄一句话不止侮辱了莺莺,也同样玷污了在下对莺莺的感激之情,秦兄就没什么要对在下说的吗?”
秦西看到他就觉得恶心,再听他悄悄把“姑娘”二字隐去了,心中骂了一句“人面畜生”,冷冷道:“你想让我对你说什么?”
“罢了,在下不比姑娘家,被冤枉几句也无关痛痒。”荀盛岚摇头叹息,然后合扇叩响许莺莺的房门,“莺莺,我看秦兄不像是多情的人,应当只是见多了这种事情才会这么猜测,定然不是有意折辱你我,你就原谅他一次吧。”
一句暗示秦西是花心大萝卜,一句影射秦西心思不纯正,再把他自己与许莺莺划分到同一处境。
几句话听得秦西火冒三丈,阴阳怪气是吧?
行,那就来算算账。
秦西站直了些,按下心中的厌恶,双目锐利地看向荀盛岚,冷静道:“你口口声声说许莺莺是你救命恩人,为了报答她愿意护送她去京城?”
荀盛岚只觉得秦西身上气势陡然一变,如同出窍的利剑一般锐不可当,在他剑光一样的视线下不自觉地跟着警惕起来,如同受到威胁的野兽一般浑身竖起屏障。
“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好。”秦西接口道,“你要带人去京城,总要先说清楚准备如何安顿她?她一个小姑娘人不生地不熟去了京城做什么?被人欺辱了又当如何?”
荀盛岚自负皇子身份,养一个闲人不在话下,张口就道:“在下自然会安排妥当,绝不会让莺莺受到半点欺辱。”
闻言,秦西冷笑出声:“公子好本事,承诺得倒是爽快,那有没有想过以何种名义照看她?她在别人眼中又会沦落成什么?”
荀盛岚神色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秦西绕了进去。
秦西不等他狡辩,继续道:“岚四公子,你真的为她考虑过吗?人都是要为自己的承诺负责任的,你确定自己所做的承诺真的能兑现吗?”
这话问得相当不客气,荀盛岚一张温和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被秦西影响到了,这个认知让他心头升起一股浊气,迅速膨胀,撑得他伤口隐隐作痛。
他忍了忍,“唰”得打开扇子转移注意力,故作轻松道:“秦兄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依秦兄之见,在下该怎么做呢?”
他不开口拒绝许莺莺同行,把问题抛给秦西。
秦西根本没在怕的,张口道:“这还不简单?四公子一看就是有权有势之人,真想庇护一个姑娘,又不扰人清白,那便认个义妹吧,救命之恩换得兄长的庇护,也算合情合理?”
荀盛岚对上秦西仿佛洞悉一切的冷漠表情,心中一沉,握着扇子的手紧了下,又蓦然松开,轻笑一声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转向许莺莺的房门道:“莺莺,那你便……”
“等等。”秦西挑眉,一脸恶劣的表情道,“我忽然想起,四公子似乎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没有表明,还是算了吧,万一是个见不得人的身份,再连累了莺莺就不好了。”
荀盛岚此时重伤初愈,满心回京复仇,不可能会轻易暴漏身份,不然当初周移也不会一刀抹了无赖的脖子。
秦西知道这点,所以故意这么刺激荀盛岚。
荀盛岚再也端不起笑脸来,扇子也摇不动了,冷淡道:“迫不得已,见谅。
“迫不得已,那就算了。”秦西讽刺一笑。
他与荀盛岚身高相仿,然而因为多年的部队化生活精神气更足,与养尊处优的荀盛岚对比起来,似乎高出了一些,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道,“仔细算起来,你的伤口是我清理的,药也是我换的,我算不算是你救命恩人?”
荀盛岚也觉得自己隐隐有被他压迫着的感觉,凝了下心神,道:“救命之恩不敢忘,金银宝器、珠宝美人、翡翠锦绣,任君挑选……”
“那倒不必。”秦西看了看跟前紧闭的房门,声音提高了些道,“我只要许莺莺有的我也要有,去京城是吗?我还从未去过,劳烦四公子一同护送吧。”
他也学着荀盛岚刚才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道:“同样是救命恩人,四公子可不能厚此薄彼。”
荀盛岚表情僵了一瞬,然后面上露出一个亲和的笑来,“那是自然……还有两日就要启程,秦兄也快些收拾行李吧。”
他说罢感觉伤口处疼痛难忍,但不愿在秦西面前露了怯,仍一派云淡风轻地摇着扇子,看向许莺莺房门道:“有秦兄一路同行,莺莺应当不会觉得路程遥远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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