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陌生的多半是第一次入宫的新科举子,有的看着高官就巴结了上去,有的局促不安地不敢乱看,还有的结伴往僻静地方躲开。
只有秦西不一样,他淡定自若地打量了下四周,就开始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御花园很大,绕了半圈下来,已经有不少人在看他了,秦西与人点头微笑,不经意间对上几名女子的视线,就让人羞红了脸。
他没能多打量周遭环境,很快被人围了起来,习武之人大多膀大腰圆,读书人又多少有些弱不禁风,像他这样身材颀长又文质彬彬的不多,所以很是显眼。
加之当时殿试时他兵法策论出色,得了很多大臣的瞩目,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他是今年的武状元了。
秦西被人围着也是温和地笑着应对的,直到外面一阵吵闹,他循声望去,见谢夫人被丫鬟领了过来,身后跟着描了红妆的许莺莺。
与旁边盛装出席的高门贵女相比较起来,许莺莺的装扮可以说是既不显眼,也不突出,但本人清丽脱俗,依旧很是吸引别人的视线。
她低眉含笑地跟着谢夫人,步伐款款,大方得体,确实是一副名门闺秀的样子,和在家里那娇娇的模样可一点都不一样。
装得可真像,秦西心道。
大约是秦西看得久了,许莺莺微微一抬头看了过来,对上秦西的视线嘴角一弯,立马转向了一旁的其他姑娘。
人太多,直到晚宴开始秦西也没能凑过去和她说一两句话。
不多久皇帝皇后就来了,群臣列坐,许莺莺与李栖楠都在前方,秦西等人在中间位置,倒是能借机不时地看看许莺莺了。
与他一样的还有一人,正是坐在木制轮椅上的荀盛岚,他双目炯炯,精神看着比以前好了一些,但盯着许莺莺的眼神疯狂更甚。
酒过三巡,谢必诚已经快忍不住要发火了,高坐上的皇后都看不下去了,怕许莺莺接下去难堪,笑道:“莺莺可是乏了?不若去休息一下。”
她命人带许莺莺下去了,谢夫人本想跟着的,可一看那厢秦西也找了借口离席了,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说。
许莺莺有点烦闷,她今日进宫主要是想看秦西是什么风采的,哪能想又被荀盛岚缠上,现在都不好出去了,只能闷闷不乐地一个人待在屋里了。
只是没待一会儿,就听外门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人推开,许莺莺一惊,抬眸过去,正好看到荀盛岚被人推了进来。
许莺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慌道:“你怎么进来的?你把丫鬟怎么了?”
荀盛岚并未看她,与门外的侍卫道:“把门口的丫鬟拖下去。”
外面侍卫依言照做,又有侍卫将他推到屋中后就关了门,屋内昏暗,只有许莺莺、荀盛岚和他身后的侍卫三人。
许莺莺被他死死盯着,看了看侍卫手中的大刀,后背冒了汗,勉强镇定下来道:“这里可是宫中,你这么做不怕被皇上处置?”
“我怕什么?”荀盛岚猖狂笑道,“你们不是说我是个疯子?我一个疯子有什么可怕的?”
他坐在轮椅上,被侍卫又向屋内推了几步,深情地看着许莺莺道:“莺莺,你是爱我的,我知道……”
许莺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默默退后了一步道:“我不过是两三年前有幸救过王爷一次,而后王爷带我来京城,恩怨已清,莺莺对王爷别无他想,请王爷慎言。”
“你在说谎。”荀盛岚痴笑道,“你最爱我了,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莺莺,直面你的内心,不要说谎。”
许莺莺觉得他是真的病入膏肓了,内心呼喊着秦西,开口与他撇清关系,道:“王爷想多了,我与秦大哥婚事已定,只等月底就要完婚……”
“你敢!”荀盛岚面色忽地涌起暗红,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怒吼道,“什么秦西!根本就不该有这个人!我让人杀了他!杀了他!”
他似乎被仇恨冲晕了头脑,瞪着双目眼球突出,脖颈上青筋暴起,狰狞道:“你敢和他成亲,我就杀光了天下人!杀了秦西!杀光养了你的那个村子所有人!杀了你爹你娘!杀……”
许莺莺看着他不似常人的可怖面容,心口噗通直跳,不敢再提秦西刺激他,试探着道:“你说我……爱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王爷产生了这个错觉?”
不提秦西,许莺莺又刻意放松了语气安抚他,荀盛岚情绪很快平缓了下来,他睁着眼迷茫了片刻,语无伦次道:“你助我称帝,你为了我宁愿去伺候一个糟老头子……还说不爱我?”
“但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你不离开朕,朕也不会打断你的腿啊……”
“莺莺,你乖乖听话,朕一定对你百依百顺……孙宁慈竟然敢伤你,朕让人把她全身骨头都打碎了,她全家都得凌迟处死!”
“朕对你好吗莺莺?”
许莺莺听他说话颠三倒四,神色惊疑不定,看着他癫狂的样子,勉强露出一个笑。朝门外看了看,外面微微亮着光,但不见一丝人影,也没有什么声音。
她爹娘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一定会很快找过来的。
还有秦西,他长时间不见自己回去,也会来找自己的。
虽然慌乱,她还是尽力稳住荀盛岚,试图劝他离开:“王爷你说的对,不过现在外面正热闹,不如先回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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