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许晏宁在帐内看兵书,丫鬟仪安进来说了句:“公主,赵副将说,他有事求见。”
此刻她在自己的私帐内,不在大军主帐,她作为女子,在这么个男人堆里,总是要避些嫌的。可天色将暗了,赵涛熙来找她作甚?
她刚洗完头,如瀑的青丝还没完全看,此刻只穿着一件墨色襦裙,斜倚在小榻上,边晾干头发,边看兵书。
初凝进帐的时候,刚好看见许晏宁把自己的乌发束起来,她自然看的出来,她的黑发并未完全的干,不由的轻呼一声:“将军,发丝未干就束起来,吹了风会头疼的。”
许晏宁叫仪安出去,帐内只剩下她二人,她还是不加妆饰,一根红缨束起头发,眉目似雪:“你一个大男人家,怎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女子一样。”
初凝低头笑笑,白皙的脸上浮现红晕,有些羞赧:“我自己自然是无妨的,只是公主这般好看的女子,边关风大,自然是要多考虑着些。”
许晏宁看着她脸上温和笑容,头一次觉得,这白皙瘦弱的男子,看起来竟然也别有一番风骨。
她转过身,坐在铜镜前,扬手一带,把自己刚刚束好的发丝解了。
初凝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打量一下四周,发现许晏宁的私帐果然比自己睡的那破帐篷精致的多,靠近床榻的地方还铺了厚实的羊毛毯,小桌上放着一个青铜色的小香炉,有袅袅青烟从中盘旋而出。
她声线温和:“今晚,今年的夜市首开,末将来,是想问将军,要不要一同前往?”
许晏宁挑眉:“嗯?”
初凝目光清澈,神色恬静:“上次因为末将之过,使得将军也受了军棍,将军侯府出身,金枝玉叶,却因末将受伤,我想着今晚夜市上,应该能买到祛除伤痕的膏药。除此之外,这是今年第一次开市,想来必定很热闹。”
战时物资吃紧,军中也没有足够的药品,只不过是挨了一棍子,伤处红肿个几天,也便自行痊愈了。
但即使不再疼了,短期内青紫色的伤痕不会无药自愈,初凝看到自己身上的青痕,一想到许晏宁这种美人,肤白胜雪,也有了这么一道伤痕,都觉得惋惜不已。
许晏宁对着铜镜揽了揽自己的鬓发,然后唤了仪安进来,叫她给自己擦干,而后梳发。
等她转过身来,初凝的眸光都亮了起来。
许晏宁是美人胚子不假,前几天她着银色轻甲,乌发由红缨高高束起的模样确实好看,那种眉眼之间的英气令人心折。
此刻她梳了双平髻,透着说不出的灵动可爱,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耳尖坠着一双柳叶般的碧绿坠子,穿着一袭月牙凤尾罗裙,清清淡淡的颜色,却被她穿的如谪仙般安然美好。
初凝笑了笑:“将军稍等,是不是要戴上斗篷,要不然众人见我从军帐里带出这么一个好看的姑娘,怕都是以为是天上的仙女落地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站在许晏宁身后的小丫鬟手掌虚握成拳,怒视着她,就等着主子一句话,就要冲上前去,叫她这个‘大男人’知道,她们公主可不是能随便出言
许晏宁低头想了想,觉得赵涛熙这人考虑实在周全,轻声对仪安说:“去给我拿个斗篷来。”
小丫鬟几乎瞪圆了眼睛,又想起前些日子,忠叔在她耳边说,若是赵涛熙求见公主,叫她不要拦,还是忠叔他老人家慧眼如炬啊!
仪安乖顺应了一声是,等她二人准备出帐前,还冲初凝一笑,让初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初凝也没想到,许晏宁私下里是个这么随和的人。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刚醒过来的那天,许晏宁是杀气腾腾的带着人,想给躺在床上的她施以军法的。
许是她的目光太直白,许晏宁也有所察觉,目光淡淡的扫了过去,初凝忙低下头,有点羞赧,连耳尖都染上了红意。许晏宁转过身去看窗外,而后低头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