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碧菡轻轻叹了一口气:“祖母,孙女断然没有这般心思,我便是赌咒发誓,您老人家也是不会信的……过不了几天,大伯便要回京了,到时候我与大伯好好谈谈,若他也觉得我不对,我便再来向您请罪。”
老太太闻言想了想,闭了眸子,声音又温和了:“二丫头,我今日头疼,心里面不大舒服,说话重了些,你也别往心里去,你是我的孙女,我没有不疼你的道理。”
薛碧菡颔首应是,退了出去。
她才掀帘子出去,便有一阵狂风,卷着冰雪,扑面而来,把她的斗篷都吹的要鼓起来。
她看了看乌云沉沉的天际,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沿着走廊往回走,心里也阴沉沉的。
薛府没落,虽说是仅次于祝家的世家大族,但朝中已经没了一品官员。大伯是二品武将,常年驻守边疆,无从插手朝中之事,薛府若不想继续破落下去,只能与宫里那位联手。
更何况,女帝看起来不过是个温和的面团人,内里藏着的机锋可不少,只不过是守拙罢了。总归是皇上,总有一天,揽大权于一身的世家贵族早晚要松开权柄,而渴望金榜题名的寒门士子,会成为朝堂之上,最新鲜的那股血液。
薛碧菡心里明白,大房的长姐向来受老太太喜欢,也与祝家交好,老太太和祝老夫人还是表姐妹,世家大族之间姻亲关系如盘根错节的老树,同气连枝,一时之间想断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无论是薛老太太,还是薛彤璎都没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这最大的一棵树被连根拔起,依附着它的众多小树也难逃归于尘土的命运。
她娥眉微蹙,大概除了她,薛家就只有大伯是明白人,过几日等他回来,再让他去劝劝老太太吧。
薛碧菡一路都在想着心事,来的时候没带丫鬟,便也没撑伞,身后只有一个小厮给她照着灯。不知不觉,她的斗篷上都落满了皑皑白雪,连带着她露在外面的发丝之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她才从走廊拐角处过来,就看见自己的小丫鬟坐在栏杆上,半身都落了雪,似乎是等她等的久了,竟然等睡着了。棠雪这几日忙着照顾刘奶娘,此刻不在屋内,也不知她究竟坐在此处多久。
薛碧菡认命般的叹息一声,上前握住初凝的小手,轻声唤:“柔柔,柔柔……”
初凝眼睛动了动,她的睫毛上都落了雪,一睁开眼睛,雪便簌簌的往下掉:“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薛碧菡心底沉沉一扫而光,不管何时,只要她回到自己的菡园里,眼前的人永远在等着她。旁人再误解她,她也不必放在心上,只因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她沉下脸色:“我不是说过,叫你不要在外面等我吗,看你这满身都是雪,明日该起不来床了。”
初凝声音小小的:“原本我就是想等等的,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等她擦去睫毛上的雪,看清薛碧菡斗篷上落满了雪,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娇斥一声:“你看你还说我,刚才怎么不叫小厮给你撑伞,若不是有斗篷罩着,你怕是要成了须发皆白的老太太了。”
两人走到门前,初凝给薛碧菡脱了斗篷,仍在一旁,手冰冰凉凉的,牵住她的手便往净室而去,薛碧菡还没来得及说话,这小妮子已经开始脱她的衣服,还凶巴巴的:“快点,等会要着凉了,小姐你怎么像根木头一样啊!”
薛府引了城外的温泉入府,通往府内女眷的卧房之中,以光滑的鹅卵石铺成圆圆的小池子,净室的顶上开了半圆的天井,泡在池中,仰头还能看见寒星闪烁的深蓝夜空。
薛碧菡双臂环在胸前,面对着初凝,她有点手足无措,她自小不喜欢人贴身服侍。
以往棠雪伺候她入浴的时候,帮她脱了外衣便出去。哪里像这小冤家似的,帮她脱了中衣不说,还非要来扯她小衣的带子。最后薛碧菡急的赶忙跳入了温泉池中,而后转过身,解了已经半湿的小衣。
等她转过身来,这小冤家还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小姐,你可真好看,肩上就跟撒了一层糖霜似的。”
薛碧菡心里一动,那天晚上,她看着晴柔的肩时,心里浮现的也是这句,真是被这个馋鬼给带坏了,什么比喻都和吃的东西有关。”
初凝出去给她拿了衣物进来,放在一旁,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一张小脸皱的跟个苦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