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服进贤冠,颔下青须长。
十一娘以前并未这么近距离面见过谢饶平,但对这名字却不陌生,不仅是父祖,便连莹阳真人也曾经提起过。
诗赋颇好,未及弱冠能得进士及第,文才确是不俗,然,一昧投君所好而荒疏时务,太过钻营这是祖父评价。
寡言少语,城府深沉,喜恶不见于面,看似谦和然实不易相与这是父亲看法。
谢饶平太过专心音律,可惜了满腹经纶。书画虽也不错,然而奉承谄媚太重,笔下毫无风骨,阴诈不实,若得重,侫臣也这是莹阳真人意见。
可依十一娘看来,眼下这位姨祖父虽已四十好几子孙满堂,说句权倾朝野也不算夸张,然则并没显出多少不可一世,举止谦和有礼,气度颇有贤士风采,但那笑意却未免太过漫不经心一些,反正她看来敷衍之情甚重,毫无真诚可言。
甚至有时露出神游天外端倪,似乎对这番高朋满座的情境也有些暗怀嘲讽。
韦太夫人自从落座,笑容就未曾减退,但是除了与相国夫人这个妹子交谈,基本没怎么搭理妹夫谢饶平,除了不能避免的寒喧客套外,眼神都几乎没有碰触交汇。
十一娘被韦太夫人特意留下同席,因而她甚至听见太夫人小声叮嘱相国夫人:貌合神离太明显了,莫要任性。
殊不知,其实太夫人自身也掩示不了貌合神离。
不过这也不显突兀,大姨子若对妹夫热络亲近过头才更让人遐想。
不断有人上前敬酒,有的十一娘认识,有的只觉眼熟,有的甚至闻所未闻。
可她却注意到薛家人也是座上宾。
甚至连薛陆离也在场,与他同席者是薛家尚未成姻的一个少年郎君,薛陆离堂弟。
薛陆离甚至还上前敬酒,被谢饶平关切询问:六郎如今可大好了?
青年男子今日的脸色实在比当日八珍馆还要苍白些,但笑意却显而易见:有劳相国牵挂,某已经疾愈。
似乎是感觉到一抹无法忽视的关注,薛陆离微微侧面,正对十一娘的目光。
他轻微一怔,登即想起小娘子正是当日随柳三郎往八珍馆那位,下意识颔首微笑。
他似乎想要上前与韦太夫人及源平郡公寒喧,然而却在柳三郎两道不屑与敌视的目光逼视下,终究放弃,只抱手一揖,回到自己坐席。
十一娘的心里难免再添几分沉重。
陆哥何必今日来此一遭?是被家族强迫,抑或别怀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