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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从前裴五娘抑或现今十一娘,贺湛都视为至亲,他不愿坐视至亲执着于争斗与仇怨,可也明白劝说无用,那么,或许能鼓励陆离再进一步?

脑子里想着这些千头万绪,贺湛这时却惊诧莫名地盯着尤三打量,仿佛自己从不知这位底细一般:绚之,这位尤掌柜可与元三郎交好,难道今日无意冲撞?

将人扭押送来,当然不算礼待,一看就是矛盾不浅。

陆离自然也十分配合,将眉头一挑:此人确与及恩侯府有关?

与此同时,太后已经得报陆离押着尤三径直往上清观一事,原本因为察知薛谦暗遣仆役重金收买尤三交待当年实情而大惑不解的她,这才恍然大悟,连连冷笑:我还觉得诧异,薛谦明知于让不可信,为何还与尤三联络,暗约今日会面问询实情,原来是有意引薛绚之与尤三碰面,造成薛绚之确实意在为裴郑翻案假象!

韦元平也跟着恍然大悟:薛谦果然狡诈,对自家侄子都是这般狠绝,他也不怕引火烧身?

烧不着他,薛谦料定咱们不会重提裴郑逆案,即便忌惮薛绚之,也只能暗中下手,经过这桩,又会相信薛家余众清白,起初他可不是有意透露,薛家上下只有一个六郎暗怀叵测心系裴郑不忘旧情,而余众却只图自保,所以他这世父才多加打压薛绚之,害怕遗祸无穷。

可薛绚之却将尤三押送上清观,这是何意?难不成是与贺湛图谋着为裴郑翻案?韦元平不免怀疑。

他若与贺湛同谋,怎能不知咱们已经对他生疑,又从贺湛口中盘问过薛府隐情,在这当头无论如何也不会公然前往上清观,只薛绚之是何用意,还是要等等看!太后当即立断:盯紧薛绚之,倘若有何异动,立即助尤三脱身,可不能让这么号人物落在圣人手里。

太后既然决定用尤三引蛇出洞,当然预先设想了各种可能,看似冒险,实际一点不涉要紧,尤三当初只是将那书证私藏于人证居处,甚至不知背后是太后指使,而他裴府旧仆的身份也早被抹消,再没人能够证明,莫说太后不可能让尤三当真落于人手,即便被送去天子跟前,只要咬定此人居心叵测受人指使即能灭口,区区一个商贾,根本不能自证清白,更莫说牵连谢毛两人。

这也是太后不急着将尤三灭口的原因,只要有人察知尤三身份并轻举妄动,反而暴露心怀叵测。

而这时,当着尤三面前,陆离也将今日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告诉贺湛:今日上昼,得家仆报信,说是及恩侯世子约我至处酒肆相商要事,十四郎知道,我原本与世子有些来往,故而并未生疑,哪知到了约定处,却见这人独自在座,一见我来,就问可是薛相所遣,我留了个心眼,顺着他那话承认,就为弄清当中有何缘故。

尤三受毛维授意,无论与他接头者是否薛谦本人,只按交待那番引诱就是,于是狮子大开口,索要薛相许诺重金。

五十万钱可不是小数目,我越发疑惑其中勾当,是以借口先听事由才能判断值不值得,套哄这位尤掌柜开口。陆离冷笑一声:澄台可知尤掌柜口诉何等谬耸?

贺湛蹙眉,狐疑不已:我只知尤掌柜与元三郎有些私交,却并不熟识,怎么竟敢讹诈相国?

讹诈,还是小罪了。陆离摇头,身子略往前倾:这位尤掌柜居然声称裴郑逆案为谢刺史与毛相国联手陷害,当初毛相国察明那被裴府灭口之幕僚家中书证,正是他授令设放!

贺湛瞪大了眼太后还真敢,难道就不怕原本不明内情的薛陆离听这蛊惑后会心生疑惑?

倘若如此雕虫小技便能置裴郑两大显望之族于万劫不复,岂不是说明圣人昏聩无能?再者当年谢刺史与毛相国,一个只是御史中丞,一个是大理寺卿,即便两人能伪造罪证,又怎能串通姚潜歼尽郑瑛部众,便连潘逆,也是两位策反不成?这说法岂不滑稽。陆离给了贺湛答案如果他当真不知真相,也万万不会因为尤三信口胡谄之辞就怀疑谢毛栽陷。

绚之以为

我原本怀疑有居心叵测之人意图兴风作浪,不想就出了这么一个人证,倘若只是针对陷害我也还罢了,就怕有更大阴谋,我一时拿不准如何处治,这才来找澄台相商,怎么做才更稳妥。

贺湛看了一眼陆离:你原本如何打算?

当然是送官交办,只是送万年令抑或长安令,更甚至直接送交京兆尹澄台相比于我,更多机会受圣人接见,故而,我只望澄台帮我衡量衡量。陆离轻笑:此人身后必有幕后指使,而那幕后,明显想置谢刺史与毛相国不利,挑唆我多半只是捎带,以为我会是非不分受他利用,可是圣人显然对谢剌史也有误解,我是担心处治不好反而会有遗祸。

这话就差没打开窗户说亮话了,此人落到天子手中大不合适,但薛陆离尚未入仕,不如贺湛这个宗室子弟又交游广阔者深悉朝堂阵营,这才来与他商议。

其实陆离这番言行,显然已将贺湛看作太后党徒,他借尤三献礼,也是有示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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