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府八郎看中敝侄女,原是六娘三生有幸,妾身与外子只觉受宠若惊,可因为六娘受京兆嫡宗长辈照庇,并不住在本家,是以妾身赶忙往京兆宗宅,将这喜事告知,然而太夫人却推托不信妾身一面之辞,不肯放六娘归家,还说说不信京兆卢贵为显望竟行为强纳之事称就算国公府登门求纳,也不会允准。
卢夫人自然也听说过婷而姐弟寄居京兆柳一事,对韦太夫人的反对也是早有预料,然而听孟氏竟然说道对方竟直言不讳称京兆卢强纳,只觉心头那堆怒火又被浇上一桶热油,头顶险些没有冒出青烟来,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又将肩脊一挺:好个韦氏,果然是她在背后中伤我卢家!何为强纳?柳主薄作为柳六娘嫡亲尊长,既然收下财礼,便是应允了卢家纳聘,韦氏不过为同宗族亲,有何立场拒绝!她不放人,又在背后抵毁,我自然要登门理论,孟娘子既是六娘世母,也当在场作证。
孟氏自然是趁心如愿,遂答应下来次日便随卢夫人再往柳府,然而柳东野听闻自家也免不得被牵涉进这桩是非,尚还有些迟疑,孟氏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倘若咱们一昧袖手旁观,可是两头落不着好,唯今之计,也只好相助京兆卢,夫君可着人将六娘四处卖弄图嫁显望之事张扬,如此一来,即便她咬定不愿,人言议论也都是她咎由自取,她若依然不识好歹,一来会被京兆卢恨之入骨,再者名声败坏,将来还有哪家世族愿意求娶,六娘可一直深悉厉害狡诈多端,哪里会不明白除了应允此桩之外便是走投无路。
柳东野便彻底被孟氏说服,赶忙依计行事,咬牙拿出十余贯钱来,收买不少市井闲汉大肆张扬,短短三两间,便有不少人听闻柳主薄有一侄女,本是与喻四郎定了亲事,眼看就要婚嫁,哪知喻四郎因为意外身故,柳六娘便迫不及待要再攀高枝,不想却被卢八郎看中,决意纳之为妾一事。
而卢夫人与孟氏,也在次日斗志昂扬地杀往崇仁坊柳府,原本作足准备要与韦太夫人展开一番唇枪舌箭,哪知却扑了个空太夫人这日回娘家,看望兄嫂去了。
第280章咎由自取
韦太夫人的缺席当然是有意,卢夫人也不至于天真的以为事情如此巧合,尤其是当她被萧氏笑面迎人地请进厅堂落座后,寒喧话说了一番,然而萧氏却一点没有将柳十一娘这个小丫头打发的意向,卢夫人心中不由连连冷笑起来。
真没想到韦氏居然胆小如鼠,自己避而不见不说,还企图借着一个庶出孙女在场挡箭,以为有闺秀在场,她就不好提及纳妾之事,如此拙劣的手段真正可笑。
卢夫人压根就没想到韦太夫人避而不见实非乐意,却是因为婷而一再坚持,声称倘若因己之故进一步造成柳家与人交恶,她是再也没有颜面领受长辈照庇,太夫人劝说无果,无奈之下才答应婷而所求,而至于十一娘,她伫在这里碍眼却并不是为了让卢夫人张不开口,荣国公府若真守礼,哪里做得出那一系列张狂无耻的行为,十一娘之所以在场,就是为了目睹婷而打算怎么驳斥这两个用心险恶的妇人。
萧氏原本对卢家及孟氏没有丝毫好感,也明白十一娘不会冲动妄为,因此并没反对十一娘在旁看热闹,只坚定不移地令人将另两个闹着要在场帮腔的小九看防仔细。
但萧氏自然也不会主动挑起话头,坚持有一搭没一搭却礼道周全的闲聊,就等着卢夫人心浮气躁。
果然,闲话了两刻之后,卢夫人见无论如何暗示萧氏都置之不理,没有摒退十一娘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心头那把郁火,阻止了婢女意欲上前再添热饮的举动,板着脸扫了一眼带笑静坐的十一娘,活像在看一件摆设般,张嘴就说道:今日我登门拜访,是为孙子八郎纳妾之事,不曾想太夫人却不在府中,也不知改日再访还会不会有此类巧合。
萧氏就像没听明白话里的嘲讽之意,只略微显出惊诧来:昨日孟娘子来访,是提起过此事,阿家与妾身只觉荒谬,故而并未上心,不想夫人今日真是为此事专行。却不待卢夫人质问因何荒谬,萧氏又笑着说道:一应家务,阿家这时鲜少烦心,都为妾身打理,夫人既然是专为六娘而来,妾身这便请六娘来见,夫人意下如何?
卢夫人见萧氏并无推讳之意,倒也没再坚持非要与韦太夫人打擂台,更不将婷而一个闺秀放在眼里倘若柳氏六娘拒绝,她可有的是说法驳斥,还怕逼服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母亲,女儿这就去请六姐姐。十一娘这回倒是乖巧,自动自觉请避,然而当柳婷而入内礼见时,她却又默不作声地相跟在后,并重新跽坐下来,萧氏既然都视若不见,卢夫人更加不会介意多一个黄毛丫头碍眼,只冷冷打量着婷而,十分不满对方的不卑不亢,于是张口就是一句不阴不阳的话.。
早听过传言,说柳氏六娘才貌不凡,果然有几分大家闺秀气度,也算难得了。
言下之意:架子就算端得十足,也掩盖不了落魄出身的事实,自己拈量下斤两,可别不知好歹。
瞧见卢夫人如此态度,孟氏只觉扬眉吐气,冷笑说道:可幸今日有荣国夫人同行,妾身这才能见着六娘一眼,昨日妾身本是兴冲冲来报喜讯,却挨了好一番数落。说完趋身上前,拉了婷而的手:六娘,荣国公府八郎君看中六娘才貌,重礼求纳,这也是你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