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禁卫走漏风声。太后冷笑:贺淇那日当众发难,显然已经决断不达目的必不甘休,倘若他真与禁卫有所勾联,哪能放过进逼紫宸殿这一把柄,可他提也未提,说明对此事一无所知,故而不可能是禁卫走漏风声,而除禁卫之外,也只有医官,一点线索没有,只能证明这个内线实在谨慎!
那么为防万一
不!太后干脆反驳了窦辅安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谏言,又是轻轻一笑:网开一面才能让人形迹渐露,这个内线我迟早会揪出。
太后,倘若医官中有人心怀叵测,这可关系到太后安危大事!窦辅安尽职尽责地坚持己见。
韦太后却轻睨心腹一眼,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若这内线真是要紧之人,我只怕早已被其暗害,足见太医令确实无辜,他为饶平荐举,我信不过其余,对饶平与你还是不怀疑心,今后我之药膳,仍由太医令经手即可,不要显现出咱们已对太医署生疑,暗下布察即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迟早而已。
窦辅安又提起晋王:大王虽然于新君继位一事上颇有助益,看似不怀叵测,然则那卢八郎与赵国公有意攀交,大王却不曾对太后说明,也难保忠诚,太后何不
辅安呀,你虽然忠心耿耿,但有时虑事未免有失周妥,进逼紫宸殿一事迟早瞒不住,更别说再加柳氏焚宫之疑,十一娘也好,兰婕妤与薛陆离也罢,这三人摆明与我不无关联,他们证辞并不能够服众,只有贺烨才是关键,倘若我这时对贺烨下手,岂不白白受予敌对把柄?
窦辅安总觉放心不下,还欲再劝,却见柳十一娘忽然入内,只好暂且摁捺。
十一娘这是从命妇院归来,一副忧心忡忡却故作镇定的模样,太后自然不会再继续与心腹的话题,招招手让十一娘跽坐身边,一边叹息一边询问:你大母是否仍然不曾释怀?
自从十一娘向太夫人坦诚贵妃自尽一事,接连十余日,虽然她日日前往命妇院服侍,太夫人却始终冷若冰霜,十一娘自然明白这是太夫人在附和韦海池的剧本,于是更加不遗余力。
所以这时,她虽湿红了眼角,却毫无抱怨之辞:阿姑殁逝,大母也是悲痛难释。
太后再叹一声:你大母只有阿韫一个独女,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难怪她我只惜你年纪小小,却能真正体恤亲长,却反而还受这番委屈不过伊伊也不需过于忧虑,你到底是四妹亲孙女,待她过了这段,也不会再怨怪你。
正一边谆谆安慰一边不露痕迹挑拨离间,却有左郎将来见,太后为了进一步恩服十一娘,并未让其回避,于是便听说了少阳院一出变故,贺烨对卢锐大打出手,让其命悬一线的重大事故。
当然,左郎将也未隐瞒卢锐于国丧期间调戏宫人的罪行,太后眼见十一娘似乎欲言又止,干脆询问:伊伊可是有何疑惑,但说无妨。
这段时日,十一娘连陆离都不多见,更别说与外人接触,但是却因为长期侍奉在含象殿,也听说过卢锐与赵国公突然亲近晋王的事,她虽然料定这是贺烨自保之行,这时却自然不会为其掩示,干脆直接质疑:太后既问,儿不敢瞒,荣国公与汝阳王交近为众所周知,卢八郎交近晋王必然心怀叵测,晋王却在这时对卢八郎当众痛殴,仿佛有意对太后示诚。
太后听得这番话后却十分愉快,心说自己眼光果然无差,十一娘年纪虽小,却有这般洞悉力,虽然依然显得片面,已经强过不少成年人了。
是以竟为其释疑:倘若烨儿真有二心,说明这些年来都是装模作样,城府必然深沉,又哪会在这时画蛇添足,他之所以厉殴卢锐,应是不愤卢锐大不敬先君而已,这倒切合烨儿一贯气性。
十一娘恍然大悟,颇带羞惭,但仍然微带疑惑,犹豫数息之后,到底因为许多事情在她这个年龄尚难以启齿,只语焉不详:卢八郎即便狂妄,然则,毕竟是国丧期间卢八郎出身世族显贵,岂能不识礼法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行,这事,实在蹊跷
太后更加满意了,拍了拍十一娘的手掌:如此,你便代我先审阿禄,问清来龙去脉。又交待窦辅安:将晋王带来含象殿,他虽出于义愤,可国丧期间不问究竟殴伤臣子也太过冲动,真真不让人省心!
第387章晋王之计,竟难得婉约
晋王一开始就是为了当众痛殴卢锐,一为京兆柳解气,一为杀鸡儆猴,让那些心怀叵测者对他这个喜怒无常的活阎罗更加敬而远之,免却一些多余麻烦,这也是他首回真正意义上阴谋陷害于人,晋王历来偏好明刀明枪,猛一改变方式方法,委实有点瞻头顾尾,都是为了让韦太后这么一个生性多疑者觉得他痛殴卢锐是顺理成章,计划居然制定得非同一般的周详。
贺烨先是料定太后在得知韦锐与赵国公相继与他亲近后必定会心生警慎,又有一个历来与他颇有仇隙的窦辅安居中挑拨,尤其是当自己一直没有袒诚相告,太后一定会诏他入含象殿询问,这些时日以来贺烨要么待在亲王院,要么也是在含元殿内举哀,要论方便,这跑腿的差使应当会交予内宦更加合适,可贺烨料定太后询问自己的同时必然也会在卢锐身上下功夫试探,倘若这任务交给窦辅安一流,卢锐必定会更加防范,效果有限,可卢锐一贯喜好美色,消息灵通的太后当然深知他这一大陋习,多半会遣宫女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