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是疑薛绚之亦为贪生怕死之辈?
绚之若贪生怕死,只怕便会将温峤等人移交太后,也不会闹出这番风波了!宇文盛缓缓揉着眉心,沉声说道:邵博容朴直,薛绚之谨慎,故而当初我才会建义子玉借助二人之力,原是打算,这二人颇获太后信重,有二人谏言太后趁事态恶化前暗令江、洪二州释放无辜,太后为笼络人心,大有机会采纳谏言,真没想到绚之却也不愿接手!
说不定薛绚之正是因为过于谨慎,才利用汝阳王。璇玑显然不觉此事有什么值得忧虑不安之处。
可邵博容朴直耿率,又存侠义之心,如何愿意眼见温峤等人送死?事态至此,邵博容却并没与薛绚之失和,说明他也甚赞同绚之之计,又是什么缘故才令一个朴直之人隐忍不言?宇文盛看向璇玑:也许咱们都看错了薛绚之,他是有意通过贺湛交好韦元平,那么所图必然不是仅为仕途如此简单。
璇玑惊道:郎君是怀疑薛绚之也是为了
裴郑二族!宇文盛沉声说道:绚之若是处心积虑赢获韦太后信重,又非贪图权望之人,那么极大可能也是计划为裴郑二族复仇。
若真是如此,薛绚之岂不与咱们可为同盟?
不!宇文盛摇头,眼中忧虑愈重:若果真如此,绚之只怕心里已经有了意欲辅佐之君,而那个人,绝不会是子玉。
璇玑也旋即醒悟过来:是呀,薛绚之并不知玉坛主身份,甚至不知咱们与急公会有涉。
我既然都能想到裴郑二族为太后陷害,绚之必定也能厘清事实,他应当明白,要想为裴郑平反昭雪,就必须将韦太后拉下权位巅峰,只有一条路可选,便是另辅贺姓宗室夺位!
难道薛绚之是暗助汝阳王?璇玑自然而然说道:眼下贺姓宗室能与韦氏针锋者,唯有汝阳王
绚之若佐汝阳王,贺淇应当不至于昏招迭出了。宇文盛摇头:或许是义川郡王,毕竟他为天子生父,而将来天子及亲政之龄,太后必定不肯让权,义川王与太后迟早反目,更或许是南阳郡王一系,毕竟贺湛与南阳王府关系密切,说不定南阳王这些年是在韬光养晦。
南阳王璇玑颔首:皇族宗室,南阳王的确德高望重。
无论绚之暗辅者何人,但只要关涉权位之争,咱们都难以说服他转投子玉了,将来或许是敌对双方。宇文盛颇为惋惜:为了子玉安危,不能让绚之知悉他真实身份。
可是玉坛主直到如今还没有夺位想法,妾身实在以为郎君欲佐玉坛主中兴社稷之计太多险阻。璇玑一直认为朱子玉虽然有庇弱锄强之义,但似乎过于优柔寡断,也根本没有问鼎九五的野心,宇文盛一心助其夺势,未免有些一厢情愿。
子玉固然没有野心,但急公会这位新盟首却早就不甘草莽了。宇文盛眉头轻挑:否则他又怎么会授意莒世南暗害仁宗?所图无非仁宗无子,韦太后篡权,急公会日后起事即能名正言顺,子玉为太子铭遗孤,英宗帝嫡系孙,论来为仁宗帝叔伯长辈,急公会只能以他名义匡复社稷,到时,子玉可有其余选择?
宇文盛看向窗外,那正沉西天的一轮红日,深深吸一口气:璇玑,不知为何,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日不会太远了,急公会盟首已经摁捺不住。
第563章还是揭发了
就如窦辅安以为的那般,这世上之人,的确少见何绍祖一类连孝义骨肉都弃之不顾的,比如大理寺卿石震,就很明白自己已经断无生机,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认罪伏法,保得家小平安,所以谢饶平根本没用着严刑逼问,石震当被提审,便万念俱灰地交待了所犯罪行因为贪财,被何绍祖收买,企图借着失火骚乱之机,将什邡人证杀人灭口。
虽然汝阳王这个监审对石震的罪供非常不满,可任凭他如何逼问,石震一口咬定主谋为何绍祖这个区区户部郎中,汝阳王也只好作罢。
什邡案真相大白,江、洪二州一案却悬而未绝,事关数千无辜及两地要员,自是不能轻率审断,谢饶平这个主审只好亲自前往两州,汝阳王明白江、洪二州并非自己主战场,他的目的可不是要解救无辜,是以力荐林昔作为监察御史,跟随谢饶平前往两州审断是非,他自己却留在了京都,鼓动党徒纷纷上谏,一为重惩石震等一应涉案者,二为举劾毛维荐人不当。
毕竟只有什邡冤民告发何绍祖,其余几个州、县官员是否也犯污杀良民之罪还待察实,而何绍祖又是为毛维荐举邀功,这一案件暂时还牵连不上元得志,贺淇党当然要集中火力,趁此时机逼迫太后自断臂膀。
宗政堂与政事堂就毛维之事尚在据理力争,没想到何绍祖这个畏罪服毒之人的家中又再生事端。
什邡案审结,石震判死,作为罪行更大的主犯何绍祖虽然已死,但依周律,其家属必须连坐,处流放之刑。
方氏已有心理准备,并得到了原主家毛维的保证,半点不觉忐忑,毛相已经打点妥当,流放之途虽远,押送官员却不会存心刁难,无非是受些奔波之苦罢了,待到了岭南,毛相也已经安排好居住之处,又予她一封书信,让转交流放地属官,方氏只以为日后多得照庇,大可逍遥自在,待这风头过后,经三年五载,也不是不能再回长安,相比家破人亡,这个结果自然让方氏喜出望外。